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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头有大大小小的脚印。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昨天下雪,今日却十分晴朗,显得格外高远。
我低头走到昨日供押运粮草军队歇息的营帐前,看到孙正林正拿着根枯树枝在雪地上乱划。
他看到我,倏地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碎雪,笑笑道:“回来了?药还温着呢,现在喝吗?”
我点点头,随他进了帐中。他去炉子上端了药锅,拿过一旁的碗,将药倒了进去,一边说道:“姚副统说等今日的庆捷宴结束了再走,辛苦了这么些时候,兄弟们也该好好歇一天。”
我道:“知道了。”
他将药碗递过来,直起身看看我:“赵偱身体很不好么?”
我揉了揉太阳穴,仰头喝药,喉咙口淌过温热的液体,似乎有所纾解,转瞬又火辣辣地疼起来。我靠着案桌,缓了会儿道:“不,他很好。”
“那你怎么这副模样?总不至于大老远地过来见他一面,只为了两人闹别扭不欢而散罢?”他将空碗拿过去,“别和自己置气,不值得。”
“我知道。”
他叹口气:“歇会儿就去找他罢,过了今晚我们便走了,将你留在这北疆之地根本不合适,时间不多,你就别搁这儿耗着了。”
我偏头轻咳了咳,点点头,便往外走去。
不远处似乎有人在筹备今日傍晚的宴会,于茫茫雪地中扫出空地来,铺席设宴,好似很热闹的模样。
然再看军营这边,却一丝松懈的意味都没有。从守卫的脸上能看出明显的锐利和压抑的警觉,丝毫察觉不到胜仗后的愉悦与兴奋。
到了晌午时我再次见到赵偱,仍是在帐中。我进去时,他伏在案上睡得正沉,手肘底下压了七七八八的公文,白底黑字的长卷垂下来,眼看就要掉落在地上,我正要上前,赵偱却倏地醒了,匆忙将文书拿上来,仓促地收拾着案上的公文。
帐中的烛火跳了一跳。
他神色中仍是透着浓烈倦意,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还是哑的:“外面放晴了吗?”
“是。”
我走近些,握过他的手。因伏案而被压麻的手毫无温暖可言,只有无生机的冷。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被他压在手臂下的长卷,惨白的纸上密密麻麻全是阵亡将士的名字。
他敛了敛神色,将它重新折起来,郑重地放好。
这些年从他手中呈上去的阵亡名单不计其数,他比我更清楚战场上的生命有多单薄。即便得胜又如何,白骨铺就的路罢了。他笑了笑,眼底却藏着苍凉。
“我让人备了酒,过会儿让孙正林一道过来罢。”他这样说。
我看他还有军务要处理,便往后退了两步:“我有些累,想再睡一会儿,你若是忙完了,便喊我起来。”
他点点头,唇角抿起一丝浅浅的笑意,看着我走到床榻上躺下来。
我翻个身,背对着他,神思却分外清明,一丝困意也无。帐中静悄悄的,偶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过了会儿又听见细微的走路声,进出军帐的声音,帐外人的交谈声。这个不寻常的下午,却是这样平静。
我时不时咳嗽一阵子,便察觉周遭细小的声音倏地停下来。也不知躺了多久,脚步声渐近,我便闭上了眼睛。赵偱在我身侧躺下来,呼吸均匀而平稳。良久,却听闻一声轻轻的叹息。他只躺了一会儿,便又起身下床,隔着被子轻拍了拍,低声道:“连永,起来了。”
我过了会儿才坐起来,转头见他,却发现他已经换上一身戎装,似乎下一刻就要奔赴战场。可今日……不是有庆捷宴么?
他的目光轻掠过我的脸,之后看着我的眼睛道:“方才是吵着你了么?你一直咳嗽,似乎都没有睡着。”
我咳了咳道:“兴许是睡得不够沉。白日里睡觉便是这样子……睡不踏实。”说罢我看向帐外:“外面天黑了?”
他点点头,从后面的架子上拿了一件斗篷递给我:“若是不嫌冷,出去走走罢。”
我接过斗篷披起来,他又过来帮我系好带子,手垂下去握住我的手。
出帐走了会儿,已能看到不远处燃起来的篝火,好不热闹。然赵偱只立在原地看了会儿,便带着我往另一个方向走。
我偏头咳嗽,才惊觉有人跟着我们。小兵抱了一坛子酒走在后面,见我回头,又低下头去。我这才想起来赵偱说要找孙正林来一道喝酒的话,却也不知他为何穿成这模样要找一个本就不熟的人喝酒。
我揣不透他的心思,却也不想问。这边雪地里静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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