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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身焦冥,自然可以相伴先生左右。”屠苏淡淡道,目光清亮而柔和。迫于那只手的压力,他微微仰着头,看着少恭,认真道,“何况,以焦冥为伴,不是先生所愿么?”
少恭怔住,以焦冥为伴,不是先生所愿?这话听着,不免有丝讥讽。直到感觉屠苏呼吸急促,少恭这才醒悟,连忙收回手。
——百里屠苏并非如此作想。
更何况,若他真变成不言不语的焦冥,纵然他本就沉默,亦要少去许多乐趣。
屠苏失去借力,跌回床上,低声咳了一会,方才调顺呼吸。
少恭见屠苏恢复正常,心里松了口气,原本的怒火因为那句陪伴倒是消失的一干二净。心里将情缘与亲缘二词玩味一会,少恭恍然有丝拨云见日之感,笑了笑,道:“便是少侠死了,只要有玉横吸纳魂魄,在下也总能想到法子让少侠复活。”
语气舒缓平淡,却不觉带着一丝委婉提示,态度也软和了些。
屠苏沉默,摇了摇头,不语,却倔强的盯着少恭,眼神丝毫未有退让。
便是救活又如何?行此不仁之事,只能让仇恨与分歧更深!乌蒙灵谷之事在屠苏心中不可谓不重,如今旧事即将重演,他如何不心情沉郁?
少恭被这眼神盯着,微微收敛了唇边笑意,神情带着历经千年也未曾退缩的高傲,似是俯视,似是审察。
二人对视良久,谁都不曾说话。寂静的竹屋之中只余下三人浅浅的呼吸,清晰可辨。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竹屋内的光线只剩下那依旧悬挂在空中的玉横散发出的柔光。
屠苏稍感放松,自从听到少恭走前所言玉横之后,他心中便隐隐感到时间是一个重要的条件。
仙芝漱魂丹之事他既有真心,却也不乏试探。
如今百般拖延,总算已经入夜。
屠苏忽然有些放松,一直看着他的少恭自然知晓,心念微转,少恭已然明白,却也不动怒,只道:“少侠果然好本事,在下实在钦佩不已。”
“不过,日出之时也是诸人埋骨的好时辰~”少恭悠然笑道。
屠苏皱起眉,淡淡道:“先生非要如此行事不可?”
“……”少恭未曾回答,再次走到床边坐下,低头沉默。
良久,少恭才轻声道:“少侠如此,可是忘了晴雪?那日在悭臾背上,在下可是看的清楚,平日里热情温婉的少女哭的撕心裂肺,如此柔肠寸断之苦,少侠还要让她再承受一回?”
“……虽有遗憾,并无后悔。”
屠苏想了想,坚定回答,“当日回山曾与师尊言:‘心之所向,无惧无悔。求仁得仁,复无怨怼。’今日,也如此告知先生!”
“不错!当真不错!”少恭抬起头,笑意盎然,却满是寒意:“如今在下也是心之所向,无惧无悔,少侠应该感同身受才是!”
“……”屠苏不语。
“哼!如此说来,若是为了大义苍生,少侠便可毫不犹豫舍弃同甘共苦的爱人、舍弃抚养自己长大成人的师尊、舍弃其他亲朋好友?只因为他们比之别人更加亲密,你便可以为他们做下决定,丝毫不顾他们的心情!少侠对苍生有义,为何不留半点给予亲近之人?”
晴雪、紫胤都如此,怪不得……
屠苏深深注视着少恭,眼神之中是丝毫未曾掩饰的哀痛与不舍。他不是一个大义到凛然的人,但是生于人间,有所为有所不为,怎可只顾自己、不顾他人?
若当初晴雪未有被抓走,也许他会去蓬莱找少恭,但解封与否却未为可知。
若当初不是想要复活母亲,他也并不会陪伴少恭去寻找玉横。
若当初不是囊中羞涩,也许他不会去接侠义榜,不会去翻云寨。
他想过用焚寂之火焚烧这世间一切,他对于孤独深有体会,他也尝过被人当做怪物惧怕的日子。
所以他理解少恭,仍愿称他一声先生,仍愿视他为知己。
感同身受一词岂是一说如此简单?论本质,他们都是自私之人,所谓苍生大义,哪有身边之人重要?过往所为,也是为了晴雪、母亲、阿翔、师尊……
如今却只是一个心愿——
“先生不能再错下去。”
八个字掷地有声,少恭怔住,无意识的握住屠苏的手,那只手因为药力的原因稍显无力,却丝毫不迟疑的回握住。
如同昨日拉住他一般。
悬崖勒马。
少恭恍惚觉得自己就是那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