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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住得有人,陆京士不能把每日所需的睡眠,祇靠在沙发土歪歪,所以他在熬了几夜之后,便跟杜月笙先说明白了,每天下午两点钟,他暂且离开一下老夫子出门办事,或者到朋友家中小睡片刻,然后再赶回来。
在杜月笙病势垂危的那一段时期,经常为杜月笙诊疗的几位大医师,诸如吴子深,梁宝鉴、丁济万、吴必彰和朱鹤皋,和陆京士都有深厚的友谊。所以陆京士趁他们先后前来看病之便,一一向他们请教,杜月笙这一次发病,究竟危险到什么程度
他所获得的答复,是「群医摇头」,就中尤以同门弟兄朱鹤皋说得最透澈,他是杜月笙上海撤退来港时,一路跟了来的,为杜月笙诊病已历两年半之久,朱鹤皋直淌直的说
「老夫子这一次病得严重,恐怕不是药石所可以奏效。因为老夫子『精、气、神』三者无一不缺,随便怎样都难以拖。」
陆京士听了这话心中非常的难过,对于杜月笙的康复业已绝望,而且听列位大医师的语气,彷佛还在暗示他应该及早预备后事,迟则唯恐不及。这时候他极其为难,煞费踌躇,后事如何办理?必须杜月笙自己先有所交代,否则的话又叫他怎样开得出口。尤有甚者,替杜月笙办后事一定十分困窘,据陆京士当时的了解,杜月笙的经济情况,不但不如外间所传那么富有,相反的,他可以说是已形拮拘,但是杜月笙还有四房妻室,八个儿子和他的三位爱女。
唯有棺材要买好格
八月四日的早上,杜月笙睡了一 醒来时已是红日满窗,天色大亮,他没有喘,连氧气罩都不曾使用。在房间里守了一夜的除陆京士外,还有姚玉兰、孟小冬、杜维藩,杜美如等好几个人,大家看见杜月笙面容平静,神清气爽,当下还不由一喜,以为这又是好转的征兆,却不料他嘴唇嗡动了一阵,张口便叫声:
「京士!」
陆京士连忙答应,急趋床前,于是杜月笙两眼直望着他,淡然一笑的说:
「趁此刻我精神还好,我要和你谈谈,怎么样办我的后事了。」
屋里的人,听了齐齐的一震,孟小冬头一个痛哭失声,但是她立刻便掏出手绢,掩住了自己的嘴;和姚玉兰、杜维藩等人一样,祇是在吞声饮泣。
陆京士则悲哀重压,他说不出话,于是点了点头,表示他在凝神倾听。
杜月笙望望陆京士,又闪了啜泣声中的妻子儿女一瞥,他神情肃然,语调十分平静,低沉,──很像是他在谈着别人的事情
「此地是香港,不是上海,我们在这里总算做客,所以丧事切忌铺张,」顿一顿,杜月笙又说:「从移灵到大殓,前后决不可以超过三天。我去的时侯就着长袍马褂,这是我着了大半辈子的衣棠。」
陆京士依然还是只有点头。
「不过有一桩要多用两钿的事,我那一口棺材。」杜月笙顿了一顿,然后加以解释的说:「这并不是我死出锋头,一定要买口好棺材困,而是我不要葬在香港,『树落千丈,叶落归根』,活的时候我因为这个断命气喘毛病,到不了台湾,死了我还是要葬到台湾去的。将来反攻大陆,上海光复,再把我的棺材起出来,我请你们带我的尸骨重回上海,落葬在高桥,我出世的地方。」
话说多了,有点累乏,杜月笙歇了一阵,方始继续交代陆京士,他先自嘲的说:
「我一生一世,过手洋钿何止亿万,一旦我两只脚一伸我只要你们在这件事上,完成我的心愿,让我多用两钿,其余各事,一概从简。顶要紧的是要记得我们正在落难,凡事切忌招摇,免得给别人批评。所以不论开吊、出殡,绝对不许再摆什么场面,你们要是不听我这个话,那就不是爱我,反倒是在害我了。」
接下来,他又再三叮咛,遗体大殓以后,移灵东华三院的义庄,因为东华三院主席,是杜月笙的老朋友,老搭档,早年相帮他连络法国佬,担任翻译的李应生。李应生是广东人,离开上海后业已侨港多年,他在香港有势力,足以保护杜月笙灵柩的安全。
关于遗嘱的拟订,财产的分配,杜月笙皮反倒仅祇约略的指示了几项点则,然后他说:
「后天晚上,京士你邀钱三爷、金先生、顾先生、开先兄和采丞兄,到这边来便饭,就烦你们六位,先来商量一下。」
从这一天开始,杜月笙集中心智,一一安排他的后事对于妻子儿女,至亲好友,乃至于服侍他的佣人,每一个人他都分别的有所交代,但是由于人太多,要说的话一时说不完杜月笙祇好利用他有限的精力,说一阵,又瞑目休息,养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