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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时,卡萝兰醒了。她觉得听到什么动静,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她等着。
卧室门外,有东西窸窣作响。她想,会不会是老鼠。
门吱吱嘎嘎响起来。卡萝兰爬下床。
“走开。”卡萝兰大声说,“走开,不然你会后悔的。”
外面的声音一顿,然后,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慌慌张张从过道逃走了。它的脚步声乱糟糟的,很奇怪(如果真是脚步声的话)。
卡萝兰心想,可能是一只多长了一条腿的老鼠……
“这件事还没完。”她告诉自己。她打开卧室门。灰蒙蒙的黎明天光照在过道里。
整条过道里,什么都没有。
她走出门,瞧了一眼过道另一头挂着的镜子。镜子里只有她自己的脸向外张望,那张脸看上去既瞌睡、又紧张。爸爸妈妈房间里传出让人安心的轻轻的鼾声,他们的门关着。过道里所有门都是关着的。不管那个窸窸窣窣的东西是什么,它一定在别的地方。
卡萝兰打开大门,看看灰色的天空。她不知道太阳什么时候才会出来,也不知道那个梦究竟是不是真的(在她心里,她知道是真的)。
过道沙发底下有东西,刚才她还以为那是沙发的影子。现在,那个影子从沙发下钻出来。沙沙沙,几条惨白色的长腿一阵乱爬,拼命朝大门逃去。
卡萝兰的嘴惊恐地张得老大。她吓得一跳,生怕那个咔嗒咔嗒从身旁窜过去的东西碰到自己。
它逃出大门,像只螃蟹,几条咔嗒咔嗒响的腿乱爬乱挠。她知道这是什么,也知道它在找什么。
过去几天里,她见过它好多次,抓、掐,听话地把蟑螂扔进另一个妈妈嘴里。五条腿,红指甲,颜色像骨头。它是另一个妈妈的右手。它想要那把黑钥匙。
第十三章
卡萝兰的爸爸妈妈好像一点儿也想不起他们被关在雪花球里的事了。至少,他们一句话都没提起。卡萝兰也没提过。
有时候,她心想:不知他们会不会注意到,他们在这个真实世界的日子少了两天。卡萝兰最后得出了结论:他们没注意到。有些人做什么都有记录,每天、每小时,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有些人不是这样。卡萝兰的爸爸妈妈显然是第二种人。回自己房间睡觉的头一晚,卡萝兰把那些大理石弹子压在枕头底下。看见另一个妈妈的手以后,虽然已经没多少时间再睡一觉了,她还是重新上床,脑袋枕在那个枕头上。一枕上去,枕头下面一阵咯吱咯吱响。她坐起来,掀起枕头。下面是弹子的碎片,像春天的时候,树下常常能发现的鸟蛋蛋壳。小鸟孵化出来以后剩下的空蛋壳。
以前在弹子里的东西已经走了。卡萝兰想起那三个在月光下向她招手再见的小孩,就在他们跨过那道银色小溪之前。
她小心地把这些碎片收拾起来,放在一只蓝色小盒子里。盒子是奶奶以前送给她的,里面装着一只手镯。手镯早就不见了,但盒子还在。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从斯平克小姐的侄女那儿回来了。卡萝兰去她们的套间喝茶。今天是星期一。到星期三,卡萝兰就要回学校了:新学年马上要来了。福斯波尔小姐一定要用卡萝兰的茶叶替她算命。
“哎,好像已经差不多装舱满载,马上就能启航了。”福斯波尔小姐说。
“什么?”卡萝兰说。
“一切都平安无事了。”福斯波尔小姐说,“嗯,差不多一切都平安无事了。可是这一个,我说不准究竟是什么。”她指着沾在茶杯内壁的一小簇茶叶,说。
斯平克小姐嘘了一声,伸手拿过茶杯。“得了吧,米里亚姆。拿来让我瞧瞧……”厚厚的眼镜片后面的眼睛一阵眨巴。“哟,哎呀,我也瞧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看样子,有点像一只手。”
卡萝兰也凑过去看。那一小簇茶叶的样子还真的有点像一只手,正伸出来够什么东西。
小猎犬哈米什躲在福斯波尔小姐的椅子背后,说什么都不肯出来。
“我猜它跟什么东西打了一架。”斯平克小姐说,“可怜的家伙,身上被划了好深一道伤口。下午我们要带它去看兽医。真想知道是谁干的。”
卡萝兰心想,一定得想个办法,做点什么。假期最后一周的天气好极了。好像夏天觉得最近的天气太糟,想最后对人们做点补偿,于是给大家带来了最明亮、最漂亮的好日子。
楼上的疯老头儿看见卡萝兰从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的套房里出来,从上面喊她。“哎!喂!你!卡罗琳!”他把脑袋探出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