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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中,依稀看到血色一片。
他眼中有血。
血是眼角往下淌的,从眼角染开,染过眼白,染得瞳前一片血红,映着火红的宫殿也似血红一片。于是,远处的刀光剑影也似在这血光中模糊的皮影戏,只剩下些剪影在那蹿来蹿去。
“婕妤……”侍女一手搂紧明黄色的襁褓,一手抓住女主的裙带,“主上的眼睛,主上的眼睛在流血啊!”她哭嚷着,手不由得收紧,于是那襁褓中的无知婴儿也吃痛的嚎哭起来,清洌的哭声倒让他心中一惊。顾不上那些残红色的影子,狠狠的闭上眼,再睁开,努力想看清眼前的人。
“主上……”妻子担心的半坐在他身边,发笈上的步摇晃得他眼前一花,于是再闭上眼,睁开眼终于看到妻子的泪眼中满是焦虑与不舍。“主上,您的眼睛……”
“不打紧。”他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似干渴了半天的旅人,疲惫而沙哑。“让我再看奕儿一眼。”
侍女抽泣着把襁褓送上,他的独生爱儿,唯一的命根子,是被他血染的面孔惊吓了吧,一直大哭着,小小手在空气中乱抓。他嚼着血泪,把那小小手小心的紧握在掌心,贴在脸上,“奕儿,不要怪爹狠心……”
实在是这天下之大,竟无你容身之所。
捏捏婴儿鞋底那鼓鼓的一团,心又是一凉,若没有这大内深处传来的“小鞋诏”,何苦这样骨肉分离,要刚至人世的独生子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命运。咬了牙,顾不得妻子的哭喊,把襁褓交给侍女:“走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只愿奕儿平平安安……”
“主上请放心……”侍女还待多说几句,远处的杀喊声似乎又近了,虽然是火光中的宫殿,寒气却袭来,她咽下最后几句话,抱紧婴儿倒地拜了三拜,含着泪踩过那遍地的血雨腥风——前几个时辰,明明还是她与主母一起在这宽敞明亮的大殿中逗着少主玩耍,欢喜于少主呀呀学语的只言半语——一纸密诏,召开的却是蒙着面却眼神坚定的死士与杀手。
“我的孩子……”身后,婕妤已经哭倒在地,而主上不顾自己刚才博命而负的伤,只是一手用力挽住妻子一边大声喊到:“走!走!走得越远越好!”
侍女飞快的跑着,哪怕还是大哭着喘不过气来,只知道怀里的温暖是她需要用全部生命守护的东西,是她剩下的唯一,只要离开这高耸的宫墙,只要能越过那护城河,只要能穿过那边山脊……她知道有个地方是可以保护这孩子一生一世不受伤害的。
只要她能跑得再快些。
此刻,她恨不得能生双翅膀,恨不得自己拿手的绝技全部换成脚力,恨不得路再短些,墙再矮些——此时,有一把剑兀的刺了过来,凭空的从她的身侧直直的刺进去,一直刺穿她的手臂,刺进襁褓——
她倒吸一口凉气,被这一力道冲得止不住脚步的向后跌坐,顾不上手臂的疼,那疼完全比不上看到已经刺进襁褓的剑那样让心撕心裂肺。
“啊!”她惊叫一声,婴儿的哭声适时响起,倒把来人一惊,收了剑,皱眉看着她。
“你是……”剑眉一冽,他已经认出侍女,印象中,她曾神技一展,座下皆惊,哪怕他只是尾座的陪客,也惊叹那鬼斧神工的匠技。此刻,她已全然没了那天的从容与恬静,疯狂的扯开襁褓,抱住婴儿,从头抚到脚又从脚抚到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细细的查看婴儿——“你别着急”,他心下不忍,其实刚才只是听到声音才过来看看动静,他不知道所为何事,自然不会下杀手,刺中她已经让他好生内疚,自然力道尽卸,绝对不曾刺中襁褓中人。“孩子没事,你看,我连这布片的第二层都未刺穿……”
侍女的表情变得严厉,手快的重新把婴儿包好入怀,一边哄着啼哭不停的婴儿一边拉住他的手臂:“你带我出宫!”
“啥?!”他吓了一跳,尤其是这个女人连自己手臂上的伤都不管,还抓着他这个陌生人一脸绝然的要他去做蠢事。至少先把手上剑伤的血止了吧,他这样想。
“我知道你,我在那宴会上见过你,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她字字清楚,完全不像刚才那个慌乱到有点疯狂的人,“我要出宫去,我要保护这孩子,我要这孩子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长大。”
“你……”他看着她的眼睛,又低头看看她怀里那个一直在哭的小婴儿,说真的,他真的很烦小孩啊……尤其是这种不懂事只知道哭的小屁孩。
“只要出宫就可以了!只要离开这儿,只要找到那个人,就一定有办法护他周全的!”她斩钉截铁地说道,那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