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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宣公也冷笑道:“你就没有窥测中宫的野心?你此番言论,焉知不是你除掉齐姜,入主中宫的阴谋!”
夷姜又是一声冷笑,沉着应对:“君上,急子寿宴,郑忽也在场,他是郑国人,最不关乎利益,急子有无逆言,他可作证!请君上将郑忽和公子朔、公子寿、公子黔牟等寿宴的出席者,以及齐姜一并请来,让急子与他们当面对质!”
卫宣公闻言愣住,眉头一拧,陷入思索。
就在这时,急子昂首朗声道:“父亲,儿臣想起来了,儿臣确实说过。那天,儿臣喝多了,说过的话都忘了,所以刚才儿臣予以否认。但仔细想想,确乎说过。”
卫宣公愕然,随即暴跳如雷:“逆子!如何可将卫国江山付你!”
夷姜脸上呈现难以言状的悲哀,定定地看着儿子,半响,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大笑。
急子抿紧了嘴,脸色苍白如雪,一言不发。
绝望如潮水席卷了夷姜。她知道一切都完了,她背着先君与其子通奸,多年来背负骂名,忍辱偷生,只为自己儿子有朝一日继承大统,她便是国母之尊,可以扬眉吐气。可她竟生了这样不争气的儿子!到了这步田地,这个傻儿子竟还要维护那个女人,不惜失去储位!
好,急子。你要她,不要我。为了那样一个骚货,毁弃了你母亲一生的心血与希望。你好……
夷姜狂笑着,猝然间撞向殿柱。
一片四溅的血光迷住了急子视野,他怔了一瞬,才猛然跃起,狂奔过去,撕心裂肺地喊:“娘——”
卫宣公往前两步,嘴翕动几下,终究未能出声,眼看着满头是血的夷姜在急子臂弯中咽了气,死不瞑目的眼睛目呲尽裂地瞪着。血流了一脸,如鲜红指爪将那张曾经清秀娇俏的面庞撕得四分五裂,狰狞可怖。
急子凄惨的哭声震荡着殿宇。
第六节 中宫
夷姜死后三个月,宣姜名正言顺正位中宫。册立夫人这天,她端坐正殿,接受公族、贵妇、子女等的拜见。她身穿深青色翟衣,衣上绘着流丽多姿的朱黄色翟纹。一头浓密乌黑的秀发堆成巍峨的高髻,髻上插了六枝象牙簪子,两粒赤玉充耳悬在脸颊两侧,珠光璀璨,映得容颜更加娇艳。
殿中,数排跪擎蜡烛的青铜小人。无数蜡烛摇摇闪闪,映得宣姜头上的簪子、耳畔的玉瑱、衣上的纹饰,华光耀目,流彩生辉。
《诗经》“啵�纭薄毒�淤衫稀芬皇��昃∶杌媪诵��涣⑽�蛉耸钡氖⒆埃�铀�飞系牧��⒆印��案斌橇�臁保�剿�砩系睦穹�砸隆��捌渲�砸病保�约靶�谒�巢嗟某涠���坝裰�櫼病薄R苍廾懒怂�木�览鋈荩�镑薹⑷缭啤薄ⅰ把锴抑��保�》舭尊��ⅰ昂�欢�煲玻亢�欢�垡玻浚ㄎ�稳绱怂粕衽�课�稳绱怂铺煜桑浚��
然而,这首诗同时也讥讽了宣姜的妇道有亏——“子之不淑”。所谓“君子偕老”其实也是讥讽她与卫宣公未能白头偕老,而且宣公死后她又未能守节。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
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
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
鬒发如云,不屑髢也;
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扬且之皙也。
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
蒙彼绉絺,是绁袢也。
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
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天子正妻称“王后”,国君正妻称“夫人”,大夫正妻称“内子”。不过,在天子丧权失尊的时代,夫人已经是一个女人所能攀到的人生顶峰。
然而,当急子随着拜见的人流,来到她面前,跪地叩首,宣姜只觉人生的痛苦和绝望莫过于此。
“急子拜见母夫人。”
母夫人……这个称呼从他嘴里吐出,如利箭穿越了她的胸腑。宣姜的纤纤玉指在广袖的翟纹锦缘下不停颤抖着,长长睫毛在灯烛耀出的珠光宝气里闪烁着凄迷的光影,为了忍住泪水,她只觉浑身的骨头都要迸裂。
急子……她微微抬起眼睫,看见他悲凉如水的清秀容颜,丧母的悲痛让这个温雅的男子变得颓靡了,澄澈的眼眸也有些黯淡。宣姜的心里非常凌乱而迷惑,她知道急子自己承认说过那些话,他那么在乎声誉的一个人,他当着她的面那样冷若冰霜,可是为什么,他竟愿担下罪名!
难道……他心底深处,还是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