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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份求职简历——HH AG,中国业务部,工读生。
HH是家族型企业,有将近两百年的历史,它走了一条大部分德国公司最普遍的发展道路,从生产螺丝的小作坊一步一步演变成了大型环保企业。公司有着不错的销售额,但是70%来自海外业务。对于德国这样的国家,污水、淤泥处理已经是很多年前的话题了,90年代中,HH动手拓展海外市场,重中之重是中国、俄罗斯、巴西这样的发展中大国。几年后,公司在中国的业务做得风生水起,终于在Y市建立了自己的第一家海外合资公司。
一个礼拜后,庄严接到了参加面试的确认电话,由于自己的预期太低,对于这样的回应她明显地心理准备不足。此前,庄严从未考虑过她要怎么才能从N城杀去40多公里以外的HH。这不是一段想当然的路程,她要先从自己的住处坐车去N城火车站,换乘火车三十分钟到NM城,然后转两趟公共汽车到工业园区附近,最后再步行1。5公里。不出意外的话,全程耗时应该在两个小时。
庄严仰天长叹,天将降大任啊,可这个机会她不想放弃。N大的中国同学里曾有人为了得到西门子的打工机会不惜每礼拜五从N城赶到一百多公里以外的雷根斯堡。两个钟头的路程,对于天朝子民而言也算还好,随便堵个车也得花上个把钟头,不是说么,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庄严安慰着自己。
面试那天,她推着自行车上路了,德国火车都有自行车车厢,下车以后从NM城火车站骑到HH大约10公里,四十分钟应该差不多,自己骑,省车钱,又环保。庄严到HH前台的时候提早了十五分钟,前台的小姑娘让她坐电梯到四楼,去小会议室里等着,准备准备,面试六点开始。会议室的门虚掩着,门上贴了一张纸Vorstellungsgesprä;ch(面试)。庄严轻轻敲了敲门,没应答,推开一道缝往里张望,空无一人。她没敢进去,从包里找出纸巾擦干了自己的一脑门子汗,又把衬衫袖子向上卷了卷,再去上了个厕所。回到门口,她靠在墙上平静心情,楼道里偶尔有人经过,跟她说个再见,大约是要下班回家了。
几分钟以后,庄严真正的人生故事就要慢慢开始了。
快六点的时候,有人从走廊的尽头走过来。庄严跟那个人对视,两个人都有点儿愣。
中国人?光头!庄严被来人那颗闪闪发亮的脑袋实实在在地晃了一下。
这姑娘,是枪手?来人用最快的速度回忆了一下简历上的照片。
他先于庄严从诧异中收回思路,点了点头,笑了一下,跟她握手。
“梁诚……”,他自我介绍,诚字后面是个很明显的儿话音,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确认了两次站在面前的姑娘的确是叫“庄严”以后,请她进门,坐下,然后,绕到长桌子的另一侧,把一摞简历放在桌上,庄严的在最上面,有绿色荧光笔划过的痕迹。他一只手搭在简历上,一只手扶在桌子上。那双手很瘦,手指修长,有明显的骨节,指甲剪得很短,是整齐的半圆形,右手小指下方有一道伤疤,似乎从手背一直延伸到掌心。双方落座以后,他直接用德语发问,庄严的视线迅速从那双手上移到了面试官的脸上,刚刚落下去的一身汗又从新回到了皮肤表层。
没有开场白,一上来就是面试中常见的你来我往,足足持续了三十分钟。最后,光头终于讲了中文:“在我面试的学生里你德语算是不错的,回去等通知,周三以前,成就是电话,不成就是邮件通知,就这样吧。”光头站起来,再次和庄严握手,又笑了一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梁诚重新翻了翻手里的那一摞简历,出了会议室,路过走廊的窗口正看见庄严斜背着书包走出办公楼,开了自行车锁,推着车走出公司的大门。骑车来的?!梁诚没发觉自己笑了,低头在简历上确认庄严的住址,N城,Leibnizstr。(街名),也是在南城,离自己住的地方不远。火车倒自行车?不知道其他来面试的学生选择了什么交通工具,可梁诚还是对庄严不合时宜地心软了一下。这样的辛苦他明白,当年自己在HH做工读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熬过来的。
回到办公室,早过了下班时间,他坐到办公桌旁,请工读生这件事梁诚不想花费过多的精力,今天就要定下来。
梁诚,国内学化学,到德国以后在N大念热能工程,求学期间就做了HH的工读生,二十六岁毕业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公司。五年的时间,左右思量,三步一顾,在他三十一岁的时候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