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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裹。”

那一声轻唤，让龙姒裹连呼吸差点都停了。

回过神的梦洄立马屈身上前俯身作礼，匕清亦必恭必礼的回礼，眼神始终都没有离开过那道垂颌的身影。

梦洄与匕清颔了颔颐，又递了眼公主，才退至庭外回避。

一时间满庭陷入了静逸，匕清见那道身影似乎没有起身的打算，那张小脸倒是为他的出现浮现出一丝的紧张和讶异。

“你……”

“你……”

二人同时开口，四目交接，有些熟悉的感觉弥漫开来，紧抿的薄唇绽出一抹浅浅的笑容，看龙姒裹耸了耸肩，笑了起来，瞬间似有阳光在眼眸里跳跃，皎洁纯净，恍如旧夕。

“我路径人间，受天神之命来看看你。”声音淡淡，却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怜惜和丝丝的紧张。

龙姒裹闻言一顿，刚想开口却见匕清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札，上前两步递于她跟前，有一瞬间，他分明感觉到眼前的人儿浑身都在颤抖，没有任何掩饰，也无需任何掩饰，那眸里的光亮那么灼人，那半是悦极半是痛极的神色没来由的让他的心钝钝的疼。

龙姒裹……你果然还是放不下。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接过他手里的信札，只是当抽出的是十竹斋笺谱时，眼眶蓦地一酸，心疼的无以复加。

不似大哥的铁画银钩笔走龙蛇，却自有他的行云流水，字里行间浓淡枯湿断连辗转；却是任何人都不可临摹的。

而那十竹斋笺谱最是他偏爱的色泽，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吾徒淑安：

师操持庶务但甚念阿裹安康，一别数日，伏惟珍摄，海天在望。红尘万丈，了犹未了；终以不了还了。愿吾徒时绥俱好，顺安归来。

倾诵手书，具悉一切。

——师字

倾诵手书，具悉一切……

你要我明白你的一切，你的深以为歉，你的莫可奈何，你剑剑剜入我身体的疼痛。

可是即便如今，我甚至都还清晰记得那刀刀剑没入身体的声音。可是你终究不懂，我并不是怨你割剜我的身体，不明白我的心痛，而是我即使痛彻心扉，遍体鳞伤，你也不容许我放声哭泣。

匕清静静看着她的挣扎与彷徨，眸光深涤。多日不见愈发清瘦的脸上涌现了太多的情绪。别人不知，但怎逃得过他，那日她在清醒后的第一时间便逃也似的跑出了天庭，不顾天帝的阻止，摄政帝的挽留，甚至……天神欲言又止的神色。

原来，她也有害怕的时候，害怕到惊惶失措，害怕到要逃离她挚爱的人的身旁去寻求解脱。

那个搏杀三千天诀士与兵部大将的禀然身姿，到最后却独独害怕那人朝她刺来的长剑。

暗叹了口气，敛去眼底的晦涩，他在她身边蹲下，单手做法，霎那间手中多出了一个金银丝结食盒，通体镂空，纹饰鎏金。手一动，打开了盒顶。

盘中无特别的佳肴，没有琼浆玉酿，没有山珍海味，只是摆着一碟再普通不过用白瓷小盘盛的桃花糕和……包子。

龙姒裹再也忍不住捂嘴哽咽出来，浑身血在沸涌，忽然之间心疼欲裂。

“这是临走前天神特意拖食神做的，不会太熟太干，天神道你不爱吃太涩的包子，还有这桃花糕，也是日前托人从西海送来的桃瓣，经六长老泡制，花神亲手做的，念是你出海太久难免想家了。”

那始终握得死紧的手终于渐渐寸寸松开，匕清她努了努嘴，堪堪得举起双手像小时候那般一手拿着桃花糕，一手握着包子，慢慢的往嘴里送，一口包子一口桃花糕，轻嚼慢咽，像是无比珍贵的吃食，混杂着胸口中万般的情绪一起咀嚼吐入腹中。

匕清看她小心翼翼吞咽的样子，忍不住脱口问，“好吃么？”

左手红痕霎时传来撕心裂肺的疼，让她几握不住包子。她顿了又顿点点头，“好吃。”

西海，包子，师父……仿若又回到数万年前，她第一次见到他，白衣作风清俊华然，给她满目的芳华，他给她一个包子，说，以后我就是你师父。

后来每每自己耍赖偷懒，怠于功课，他亦每每拿白白胖胖的包子作为她‘改邪归正’的奖励。

而食神的包子，她吃了整整一千年。

她慌忙抬颌，下意识地四下搜索一道身影，目光慌乱又无错却在下一秒梦洄快步走进自己时，终于呢喃了句，碎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