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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第1/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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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象我是他,而对面那张椅子坐着的是我,一个不谙世事的黄毛小姑娘,她说着,而我听着,不时插上几句话,鼓励她继续说下去。没有说话声,这个房间多么可怕,没有说话声,这个孤独的世界,末日般的黄昏正在降临。他的开水瓶,依然在靠墙的地方立着。窗外仍然是下课后学生的喧闹,远处打蓝球的人在抢球,投球,在奔跑,从左边跑到右边,从右边跑到左边。生活照常,日子照常,不会因为少了他这么一个人,谁就会在意差了一点什么,早就有另一个教师在教历史课。好象只有我感到生命里缺了一块,但是天空和树木照旧蔚蓝葱绿。因此,他要走,要这么走,就由他走好了,他该有决定自己命运的自由,对不对?

我朝自己点头,在我点头之际,一种声音从我心里冉冉而升,就象有手指很轻地在拔弄我的心一样,这种有旋律的声音,就是我和他在那个堆满书的房间做爱时,他在旧唱机上放的音乐。江水在窗外涓涓不息地流淌,稀稀密密的阳光映照在我一丝不挂的身体上。他的脸贴着我的乳房,他含着我的乳头,牙齿轻轻咬着,叫我又痛又想念,我的眼睛既含羞又充满渴望,象是在祈求他别停下,千万别松开。他的手放在我的大腿间,那燃烧的手,重新深入那仍旧饥饿又湿热之处,仅仅几秒钟,我的阴道就向他难以抑制地展开。这身体和他的身体已经结成一个整体,就算周围站满了指责的人,我也不愿他从我的身体里抽出来。我记不清那乐曲叫什么名字,但那音乐美而忧伤,那音乐让我看到在人世的荒原之上,对峙着欢乐和绝望的双峰。

到这时我才想到,他为什么做到一字不留,不只是为了照顾我的反应,或是怕给我的名声留下污点,而是因为他清楚:他对我并不重要,我对他也并不重要,如果我曾径疯狂地钟情于他,他就得纠正我,用他沉默的离别。

那天傍晚,我一个人走到江边,把他给我的诗,包括我写给他的信、日记中与他有关的记述,一页页撕掉,看着江水吞没,卷走。

这城市的风俗认为,吊死的人是凶鬼,和饿死鬼一样,得不到超度,也得不到转世,去不了天堂,而河流是通向地狱的唯一途径。无论在人世或是在阴间,他都是一个受难者,如果这江水真的流向地狱,他能收到由江水带去的这些他从未读到过的文字,他还会这样说吗——“终有一天你会懂的”?

3

近半月时间中,一个男人早就离开现在却突然进入,另一个男人一度进入现在却突然离开,好象我的生活是他们随时随地可穿越的领地。

我是在这个时候坚定了要离开家的决心。

我知道自己患有一种怎样的精神疾勃—只有弱者才有的逃离玻仰望山腰上紧紧挤在一块的院子,一丛丛慢慢亮起的灯光,只有逃离,我才会安宁。

轮渡停在对岸,迟迟不肯过来。守候在趸船里的人异常多。我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站着。不知要到哪里去,也不知以后怎么办,更未去想我将去追求什么。离开就是目的,我背着一个包,里面有几本书和换洗衣服。我对自己说,你只要渡过江去,其他什么都不要多想。慢慢的,我真的安静下来。一旁一对看上去象老熟人的男女的说话声传入我的耳朵,东家长西家短,婆婆妈妈的事一大堆。

听说了吗有两个劳改犯跑出来了。

不止这回了,想跑,又跑不脱,结果被逼到管教干部家属区,将就门口现成的劈柴斧头砍死人。

不对头,是专门跑去砍管教的,连家里的小孩也砍了。

逮到了没有?旁边有听者插话。

那还用得着说,早敲了沙罐!

不过这下子管教得对劳改犯好一点了。

不能手软,要管得更紧才对。“对敌人慈善就是对人民残酷。”政治口号很自然地从那男人嘴里滑了出来。

粗大结实的缆绳套在趸船的铁桩上,水手吹响了哨子,等对岸过来的客人下船后,我随趸船里的人一窝蜂地涌进船舱。那对男女抢到坐位,仍在吱吱咕咕说着什么,他们的声音被机舱的马达声淹没。

渡船摇摇摆摆地等着,大轮船经过,浊浪卷上船面,人们惊跳着避开涌过甲板的水。我站在船舷边。舱里人真多,不时还有人从趸船里走进舱内。该是退水季节了,可江水还是浩浩荡荡,淹没了沙滩和陡峭的山坡,我刚刚下来的几步石梯,被浪拍击着。江水不象有退的意思,人都说很久都没有过这么汹猛的一江水了。沿江低矮倾斜的房屋,又静又害怕地耸立着。

渡船的锚从江里升起。水手又吹响了哨子,他跳到船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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