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1/4 页)
锄草用的小铁铲和防蛇的砍刀,顶着满天的星斗上路。母亲因产后风病重在床,爷
爷奶奶年岁大了,两个妹妹还小,那时,金戈还叫金有财,小学一毕业他就辍学了。
每天随父亲上山,夏天给茶树锄草,秋天为茶树剪枝,春天上山采摘新茶。有一天
他起晚了,没来得及扎绑腿,半路上一条蛇钻进了裤腿,在他的膝盖上狠狠咬了一
口。父亲走了很远不见有财跟上,回转身找来,见独生子躺在路旁已口吐白沫面色
青紫。他连忙用绳子扎紧儿子膝盖的两头,俯下身用嘴吸出毒液,又敷上随身带的
蛇药才保住了命。事后父亲后怕地说。自己再多走出半里地,儿子的命就完了。他
拍着儿子的头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娃啊,日后咱金家要靠你转运哩!”
一到采茶时节就更忙。每天露水干时才能采摘,摘到日落回家。当天采的新茶
必须要杀青,就是要炒干,不然茶叶一捂黄连稻草的价格也卖不出。于是父子俩支
起一口大铁锅,用木炭烧热,一手抓一把新茶,在烧热的锅里用手来回翻动,快干
时放到一个直径两尺的筛子上,下面用快燃尽的木炭慢慢烘烤,直到彻底烘干为止。
有财和父亲常常一千就是一个通宵,天快亮时打个盹,又要赶到山上去采茶,常常
采着采着有财就靠在茶树上睡着了,直到父亲啪一巴掌将他打醒。这样干下来,一
年的收入不过二三千元,还要交上二三百元的农业特产税。
有财永远也忘不了他十三岁那一年,因给母亲治病,家里实在交不起茶叶税了,
乡上一个副乡长带着人砸了他家锅的情景。那副乡长瞪着牛一样凸出的眼睛,凶神
恶煞般地吼道,你敢抗税。你这刁民!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也不知道什么叫王法!
母亲受不了这晾吓,从土炕上滚下来当场毙命,软弱无助的父亲只是抱着头躲
在屋角痛哭。从那一刻起,有财就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将来挣大钱,当大官,像
父亲说的那样,让全家就此转运。凭着这样一种信念,有财在茶园的夕阳里,在烤
茶的月色中,见缝插针凭自学完成了初中和高中的学业,考上了北京一所大学的计
算机专业。当乡邮员把一纸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他家的茅草房里时,父亲哭了,
泪雨滂沱,哭得惊心动魄。末了,他拍着有财的肩膀说:“娃啊!天不长眼,叫你
生在这茅草屋里!你放心去念书吧!爹就是苦死累死,也不能耽误了你的前程!”
有财揣着当年卖了新茶换回的一千多元钱来到了北京。
北京,千年古都,本应海纳百川,宽厚而包容。遗憾的是,它并没有以应有的
王者之气接纳这样一个穿着一双破解放鞋来寻梦的山里娃。那时还没有启动贫困大
学生救助工程,有财因交不起学费而被拒绝注册。他每月花五十元租了郊区一间两
米半的自搭房。为了听课像做贼一样,被任课老师一旦发现就会被驱赶出教室。门
卫也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一见他就撵。萍浮梗泛、羁身京城,有财心中的惆怅与无
奈可想而知。正所谓: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为了
上学,有财什么屈辱都可以忍受。他知道,只有读书,只有知识才可以改变自己的
命运。或许是他的执著,或许是也疲沓了。人们开始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学
计算机起码要有一台电脑,他买不起,功课落下很多。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改为去
旁听法律系的课,法律系只要一支笔、几本书,并不需要更多的支出。可是基本的
生活费用要靠他自己去挣。
父亲已无力再挤出一分钱给有财。有财就在校园里捡别人扔了的易拉罐和饮料
瓶去卖,一个一毛,每月换回百八十元的收入以维持自己最低的生活需求。
有一天。有财等在食堂的门口,看几个有钱人家的学生吃饱喝足了。想去捡他
们喝空的饮料瓶和易拉罐,没想到其中一个学生就在他伸出手的一瞬间,抬脚把几
只空瓶子踩了又踩,还嘲弄地对有财说,都想跳龙门,都想人五人六地活出个样儿
来。也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