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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霑下了车走回家门。进了院儿之后,觉得今天比往日显得特别安静。他知道自己的书房里肯定没有人,便直奔玉莹她们住的西厢房,推门进去一看,这屋里也是空无一人,曹霑出了西屋站在门口想,难道她们都上北屋了。一般的不可能啊。他正想往北屋走,忽然听到从后院小花园里传来了一阵饮泣之声,曹霑挺纳闷,紧走几步来到后园,一进园门先是一惊,只见玉莹一身缟素,正伏在石案的古琴上低声哭泣,案上设有一尊古鼎,鼎内燃着线香。
“这是怎么啦?”曹霑一声惊问。
紫雨噙着眼泪,回答说:“今日是我们老爷的生辰,虽说忌死不忌生,可我们姑娘思念老爷,父女情深,一定要祭一祭,昨天你没回来,她在南屋写祭词,就哭了半宿”
“刚才在吟词奠祭,又哭了。”墨云抢着说。
曹霑从桌上拿起祭词来读:
捧献心香,花前泣血。
叹梅花:玉骨冰姿,虬枝似铁。
凌寒吐清香,斗霜傲雪。
奈何狂飙虐,难容品高洁,
忆当年,临浩劫,心痛切。
十载沉冤,此恨何时灭?!
曹霑读罢感慨万端:“真是情深意切,血泪交融,令人不忍卒读,好!真是好词啊!”
“霑哥儿,你可真成了书呆子啦。光夸词写得好,也不劝劝我们姑娘,哼!”墨云说着劈手夺过曹霑手中的词曲,啪的一声拍在石桌上。
“你们姑娘跟我一样,胸有所感、心有所怨,劝是劝不好的。”
玉莹抬起头来看着曹霑:“你也胸有所感、心有所怨吗?”
“当然,昨天夜里我给明珠守了一夜的灵!唉——”
“明珠她”玉莹没肯把“死”字说出口。
“她比你想的惨多了。丁大爷爷儿俩把她送回宜老爷家之后,宜老爷不但没给她请大夫看伤,反而用烧红了的烙铁烙她的前胸,把个人活活地给烫死啦!”
“啊!”墨云反射地一声惊叫,像个孩子似的哭啦。
“告他!杀人偿命!”紫雨拍着石案纵声大叫。
“‘其视杀人,若艾草菅’这就叫草菅人命!明珠妹妹,你年纪轻轻死得也太惨啦!”玉莹极度感伤,潸然泪下。
“玉莹,你还记得吗,去年的春天,龄哥带明珠来咱家,大家欢聚一堂。当天晚上我就跟你说,想写一部野史小说,如今看来可真的是时候了;近的卿卿淫丧,曹宜通奸、杀人,远的:你们主仆逢难,大舅老爷一家,家破人亡,我们家江南遇祸,家严被枷号示众,那份惨状还有表大爷的夫人,咱们家的三太太,这都是为什么?为什么?”曹霑激动万分。他停了停,长出了一口气:“唉——似是一梦终非梦。可梦里乾坤分外清啊!玉莹,以前,我苦于不知从何入手,如今,有啦!我连这部书的名字都想好了”
“叫什么?”玉莹也很兴奋。
“叫作《风月宝鉴》。”
“《风月宝鉴》。”玉莹在玩味、体会着其中的用意。
曹霑看出她的意思,进一步为她解释:“我要在书里安排一面镜子,正照是红粉,反照是骷髅,唤醒世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以此上补青天,下警世俗!”
“好!”玉莹心潮澎湃,满怀激越:“家父留给我三枝上好的牙管湖笔,我一直视若珍宝,不肯使用,今天先送给你一枝,如果你能言而有信,有始有终,写的又好,我定然全部奉送。紫雨,取笔来。”
“是。”紫雨应声欲走。
“紫雨,你先别走,听我接着说:我已然有了一回书的回目了。”曹霑略显几分得意,拉长了声音说:“这一回,就叫作《秦可卿淫丧天香楼》。”
“天香楼?”墨云惊问:“那不是你五婶住的地方吗?”
“不错。秦可卿是假托之名,‘秦’者是‘情’字之谐音,又是含义。卿字嘛,不说咱们大家都知道。”
“你疯了,宜老爷家的真事儿,你写到书里去还了得,家丑不可外扬,要是让老爷知道喽”墨云好意劝阻。
玉莹陡然而立:“难道明珠就白死了吗?”
“是啊!难道说这帮当爷的丑事,就不该给他们抖搂抖搂!”紫雨说完,转身而去。
玉莹发现曹霑在上下打量自己,觉得奇怪:“你看什么?”
“我看你刚才愤然而立,再加上这一身缟素,可越发显得”
“你呀,也不顾个人前人后。”
“嘿嘿。”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