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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吗?”
“还没死的那个。”他站起来,微笑道,“你过得怎么样,姑娘,除了脚还光着?”
她也笑了,笑得轻松而年轻。“在那边把腿弄脏了。春黄菊。”
他扮了个鬼脸,好像在尝一勺很苦的东西。“我听着都难受。从来都讨厌那玩意儿。”
塞丝团起袜子,塞进衣袋。“进来吧。”
“门廊上挺好,塞丝。外边凉快。”他重新坐下,知道自己心中的热望会从眼里流露,便转头去望路另一侧的草地。
“十八年了。”她轻声说。
“十八年。”他重复道,“我敢发誓我每一年都在走。不介意我跟你搭伴吧?”他冲着她的脚点点头,开始解鞋带。
“想泡泡吗?我去给你端盆水。”她走近他,准备进屋。
“不,不用。不能宝贝脚丫子。它们还有好多路要走哩。”
“你不能马上就走,保罗•;D。你得多待一会儿。”
“好吧,反正得看看贝比•;萨格斯。她在哪儿?”
“死了。”
“噢不。什么时候?”
“到现在八年。快九年了。”
“遭罪吗?但愿她死得不遭罪。”
塞丝摇了摇头。“轻柔得像奶油似的。活着才遭罪呢。不过你没见到她真遗憾。是专为这个来的吗?”
“那是一部分原因。再有就是你。可说老实话,我如今什么地方都去。只要能让我坐下,哪儿都行。”
“你看起来挺好。”
“见鬼。只要我感觉坏,魔鬼就让我看起来好。”他看着她,“坏”这个词说的是另一个意思。
塞丝笑了。这是他们的方式———从前的。无论嫁给黑尔之前还是之后,所有“甜蜜之家”的男人都温柔地兄弟般地与她调情,那样微妙,你只能去捕捉。
《宠儿》第一部分第2节
除了多出一大堆头发和眼睛里的期待,他看上去还是在肯塔基的那副模样。核桃色的皮肤;腰板笔直。一个面部僵硬的男人,这么愿意微笑、激动,这么愿意和你一道悲伤,真是令人惊奇。好像你只消引起他的注意,他就立即产生和你一样的情感。一眨眼的工夫,他的脸似乎就变了———里面蕴藏着活力。
“我不是非打听他不可,对吧?假如有的说,你会告诉我的,是不是?”塞丝盯着自己的脚,又看见了梧桐树。
“我会告诉你。我当然会告诉你。我现在知道的不比当时多一丁点儿。”搅乳机的事①除外,他想,而你又并不需要知道那个。“你必须认为他还活着。”
“不,我想他死了。一厢情愿又不能让他活命。”
“贝比•;萨格斯怎么想的?”
“一样。可要是听她的话,她所有的孩子还都死了呢。口口声声说什么她感觉到每一个都在某一天某一时辰走了。”
“她说黑尔什么时候走的?”
“1855年。我孩子出生的那天。”
“你生下了那个孩子,是吧?从来没想过你能成功。”他格格地笑了,“怀着孩子逃跑。”
“没办法。等不下去了。”她低下头,像他一样想,她的成功是多么不可思议呀。还有,如果没有那个找天鹅绒的姑娘,她绝对做不到。
“而且全靠你自己。”他为她感到骄傲,也有些不快。骄傲的是她挺下来了;不快的是她始终没有需要黑尔,也没有需要他。
“差不多全靠我自己。并不全靠我自己。一个白人姑娘帮了我的忙。”
“那么她也帮了她自己,上帝保佑她。”
“你可以在这儿过夜,保罗•;D。”
“你发邀请的声音听起来可不够坚决啊。”
塞丝越过他的肩膀瞥了一眼关着的门。“噢,我可是诚心诚意的。只是希望你别介意我的房子。进来吧。跟丹芙说说话,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保罗•;D把两只鞋子拴在一起搭到肩膀上,跟着她进了门。他径直走进一片颤动的红光,立时被那红光当场罩住。
“你有伴儿?”他皱着眉头,悄声问。
“时有时无吧。”塞丝说。
“我的上帝啊。”他退出门,直退到门廊,“你这儿的邪恶是哪一种?”
“它不邪恶,只是悲伤。来吧。走过来。”
这时,他开始仔细地端详她。比刚才她一手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