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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推推搡搡的那少女,却低着头,露出一丝不可觉察的笑容。
“元妃是谁?”她低声,似是随口发问。
一路押解过来,兵士们倒也对她不忌。
“大金国的大小元妃,你没听过么?是神仙来着的。”
兵士们轻轻哼了两句难懂的歌谣。
少女忽然笑起来,“我听得懂你们的话。这是在夸说,有女子绝色容颜,且不会苍老,永远伴在圣明帝王的身旁。”
“这便是赞颂大小元妃的歌谣。”兵士好心解释。“你见了就知道。”
几番禀报,少女被推进了一座形制特异的深紫色宫殿。
说是宫殿,比起汴梁曾在大火焚烧下坍塌的天街明宫,却大大不如;就连赵构在杭州新修的临安宫,也胜之数倍。
便是一间挂着深紫色毯子,颇为温暖,放有一些桌椅的房间而已。
但这间房却在一个穿着明黄衣裳的女子走进来之后,生出光彩来。
少女抬眼看住那丽人。
金人胡服,但那女子一身纱裳却是非汉非胡,有如天上女仙一般。
押解那少女的几名兵士全都跪了下来,口颂祝福之语。
少女知道,面前这位,便是他们口中所言那位元妃了。
她抬头细细打量。
也算不上什么倾国倾城的模样,不过是江南女子的风致,加上迫人的清贵气韵,叫人不敢直目。
但兵士接下来对少女所喊之话,却令她有些诧异,
“这是咱们太祖皇帝的元妃,还不跪拜?”
原来这位元妃,竟是完颜阿骨打的妻子。
所谓元妃,乃嫡妻之外,最早娶纳的女子。
而金太祖的第四个儿子宗弼都已然年过四十。若是他的元妃,活到今日,岂非已要六十岁上下?
眼前丽人,看来不过二十许人。
少女终于明白,为何兵士们会传唱那歌谣了。
这世上美人易求,当年靖康变时,赵佶后宫掳劫而来的天下绝色,便有数百之众。宗室众将,便是夜御数女,亦不恐不足。
但美人易老。
若是从太祖时美丽到了太宗时,在如今第三代熙宗临朝时,犹能停驻青春,那便是神人事迹,足值传诵了。
少女愣愣看了半日,并不跪拜。
那丽人却先笑了。
“你们不替她解开绳索,她要如何拜我?”
说的是汉话,声音动听。
(2)
兵士们退去。
那少女已经好端端地坐在了地榻之上,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元妃娘娘。
“你是玲姨吧?娘说设法找你,果然无错。”
“你是?”元妃秀眸中将信将疑,不敢确验。
“玲姨认不出我身上妖气么?”
“虽有故人妖气,更兼陌生佛光。”元妃眸如幽箭。
“我娘叫白迤逦,我叫月轮儿。”她不在乎地张嘴一笑,“——你们和娘亲乃是平辈姊妹,便算轮儿的阿姨,先前一拜,也算应当。”
阿玲肃然起身。“果然是但迤俪小姐是主,阿玲是仆,该是阿玲向轮儿小姐见礼才是。”
“最讲究礼数的那个大宋都快要灭了,玲姨还拘束这些做什么。”少女伸手捏住正要拜倒的元妃皓腕。“四十年啦,娘常常说想你们。”
“是啊”阿玲垂下眼帘。“那年西湖之变,我们本欲赶往杭州去寻雪晴公子,却接到迤俪小姐传讯,命我们永世不得再回中原。小姐可好?”
“娘入关已有十年,我亦不知她好不好。——玲姨莫再想那些事了。”月轮儿柔声安慰。“对了,听讲还有一位琼姨,可就是那些人所说的小元妃罢?”
“是,阿琼嫁给了太宗皇帝阿骨打死后,兄终弟及。我们所嫁之人都做了皇帝,当年雪晴公子没有相错,这对弟兄确然是人中豪杰。”她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我这便去唤她来。”
走到门口,阿玲却驻足转身,迟疑间问。
“相传岳飞遗书,真在你身?”
月轮儿颔首。“说是遗书,其实是娲皇所留下的法印,亦是人间最后一道保命符。娲皇已追随岳飞共入轮回,人道是否倾覆,端看这遗书能否送出去了。”
阿玲一惊。“要挽人道,可是要灭金国?”
月轮儿嗯了半声,却岔开话题。“此书共分文武两部,是要交予归降金国的老臣辛赞之孙辛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