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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学的身手?”幼滋随口道。他坐在我身前,骨架子还尚是男女莫辨的时候。我看着前方的大漠,沉吟了一会儿:“戏班子里总得学些拳脚。”
幼滋没说什么,可我知晓他是不信。哪有个戏子那些个花拳绣腿的能把七八条大汉一刻钟里打得断胳膊断腿的。连我都不信。其实我自个儿也没想到身手竟然长进了这么多。原想着许久不练,怕是生疏了,到时候叫壹上来扛一把忙,谁料到一动用内力,竟然绵绵不绝,好似又在不知不觉间涨了。这静下来一想,我顿然想到了楚冥玑。他曾说,这内力本是流传下来夫妻共修以强健体魄我呆愣了一会儿。
“这沙还要趟个六七日,你有这身手,也多分方便。”幼滋微微吐出口气来,看了看驼峰旁的水囊。手动了动,在那上头打了个转儿又回去了。我知道他渴了,可在这大漠里水太过珍贵,虽说咱们这是上漠的第一日,可谁也说不准后头究竟会发生什么。若是走迷了方向,别说六七日,怕是十六七日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我舔了舔嘴唇,眯起眼睛看向前方。
“你这眼睛”幼滋想是没话找话呢,我心道咱们反正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告诉他也无妨,于是动了动眼珠子,从里头拿下一片东西来道:“小小障眼法。”那日我在添香楼同小鹭所见最后一面时,他塞给了我一块方帕。帕子里有一只小小的锦匣,里头装着的就是这东西。之后掀开了匣子时我才晓得叹一口气。小鹭的确是个好哥们。
幼滋惊愕地看着我一只碧,一只黑的双眼,声音憋在嘴里半天没发出来。我笑道:“难不成你们以为那大楚的一半血叫我转了色(shai三声)儿,连眼珠子都能变?”看幼滋那面色,倒似真是那么回事儿。
幼滋已上过好几回大漠,此番也是谨慎小心。在看了五六日的长河落日后,我们好歹是渐渐看到了人。幼滋的路的确没踏错,我们沿途找人问讯了,都指着众人皆向的那处说:“楼兰。”
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那远远的一片望不到头的绿洲。楼兰。那里便是生养我的国度。
渐渐往前,四周的人、骆驼渐渐便多了起来,各种发色的人都有,一路碰上不少大楚的商人,都披了防风袍,行色匆匆。后头问的人也渐渐不再是黑眼珠儿的了。我听他们张开口,便是胡卤的话,顿时一愣。谁料幼滋也张开口,一口流利的楼兰邦语倾吐而出。我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旦见了楼兰城邦,一行人的脚步便慢了下来,幼滋颇有几分松了口气的模样,一路紧绷的神经也卸了下来,那犹豫了许久节省下来的半袋水,在咱们进城的前一个晚上,给他灌进了肚子里。我仅灌下了两口,便直勾勾地瞪住楼兰城门,半分没有移开。那路,看着短,实则长,咱们还要在外头歇一个晚上,小睡两三个时辰再赶路。据一路问下来,那楼兰的城门,这会儿也是关着的。
骆驼方渐渐缓了步伐,幼滋便急着要跳下去了,我怔怔地盯了他一会儿,发觉他脸色涨红,这才蓦然明白过来他这是要干什么,连忙朝后头打了个手势,八头骆驼上的随行看了一眼便知晓了忙上前来安寨扎营,几头骆驼围成一圈儿,把人和物都围在中间。幼滋的面皮薄得要命,匆匆跑得看不见了。这时候另两个侍卫也站起来抬了抬手——他俩也要方便。我哭笑不得,于是点头,心想着怎的从没见壹向我请示小解。还是他每回解决都挑了我察觉不到的时候?
我同那随行小太监和几个侍卫一同坐下来歇息。起初那几个侍卫不肯,可在我一再执意下,终于渐渐的习惯了一道落座,几头骆驼也俯趴下来。我方坐下,壹便从背囊里掏出了干粮来——几块白面饼。我摇了摇头,罢罢手抬头望向了楼兰城。壹见状也不说什么,又拿了水囊来。我依旧摇了摇头。几个侍卫见我不动,互相看了看,也把手里的面饼塞了回去。我连忙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快吃了,你俩个今晚还要守夜,明朝都要你们搬东西干活呢,可别想半路偷懒!”
侍卫互相瞅瞅,一个站出来道:“大人都不用食,我等怎能”
“说什么蠢话!我那是方才一路吃来吃饱了,这等粗食早已咽不下肚。怎的,你们还想拒食不成?吃!”我知道软话对这些兵头子没用,只能竖起眉毛来怒吼。这几个侍卫这才慢慢犹豫着掏出面饼来塞进肚子里去。壹却一言不发,动也没动。我知道劝不过他,只好叹口气向他摊出手来道:“拿来。”
壹将面饼放到了我手上。我咬了两口又塞回他嘴里低喝道:“我吃饱了。”壹这才慢条斯理地将那块剩余的干粮几口咽下了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