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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你身中之毒还未尽去吗?”
“只消不与人动手,便无大碍。”见那小子双目炯然有光,似有内疚之感一晃而逝。我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思是揍只菜鸟还是丈倍于尺般绰然有余。
“简某愿大人马到成功,一举夺魁。”待我缓过魂来,转身欲行。身后的裴少颉突然出声,“我见到季米了”。
“他让我代转一言。他说,‘早日相见也好,我不怪你。’”
稍停了停,便径自前行。竟忘了要道一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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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校场。点将台。
文武云集,点将台下万名军士整装待发。
“怎么?王爷又称病罢朝了?”太子费铎头一回奉天承运,坐上了高台正中央的龙椅。如此堂而皇之的大胆之举惹得左右众臣喁喁不休。蛟眉虎目之间,他以无比晴灿的笑容和无比倨傲的目光一同划过我的脸,最后落定一个空空的座椅。十余名被甲枕戈的御林军同时出列,费铎对他们笑道,这将是个足以载入史书的日子,你们去把小王爷请来吧。
小王爷觐见。觐见。见。
梅公公一声尖厉的长嘶响起,紧闭的朱漆大门轰然打开。
白裘红氅,白发红颜,极尽绰约之姿。若非眼瞳如翡,眉睫若炭,进得门来的人除却火赤芷素,竟无它色。倪珂在文武百官的瞠目结舌中行至费铎身前,单膝跪地给他行了臣下之礼,显得温和而谦恭。他说,请殿下恕下臣迟来之罪。清削骨立的身形与一头与脸极不相匹的练丝,无不在对数月未曾见他一面的百官诉说,小王爷的确是个行将就木之人了。
“王爷为江山社稷操劳至疾,当得上是万民之楷模。小王有意赐封王爷为亲王。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家父尚在人世,沿袭其位只怕不妥。”
“欸,玉王是玉王。”费铎展齿一笑,面上的讥讪之意已敷设明显。“虎父无犬子,王爷早当受封了!依小王之见,莫不如就封个‘脔’王。何如?”此言一出,浑似一个晴日惊雷,逼得满堂沸仄,举座皆惊。太子费铎七岁时已对这段未经证实的宫闱丑闻阐达了自己的看法。折下一枝柳条狠狠抽打了几个搬弄是非的宫人,不许你们再提太后!他面露鄙夷之色地骂道,她算甚么太后?她不过是个春心荡漾的老淫''妇!
“鸾翔凤集,鸾台兰渚”,面若傅粉的小王爷,神色似一泓无波的静水,唇角微微挑出一个全然与己无关的淡漠笑容,“确是好字。”
费铎的咄咄逼人与倪珂的步步退让叫人恐患重重,我看见礼部尚书蔡念同与身侧的户部侍郎窃窃私语。而曾经有恃无恐的玉王党人此时如站火炭,个个摇头不迭,叹息不止:那个生杀予夺一念间的阴司修罗,而今分明已成水月观音。
如果小王爷真的病笃不治,能寄望雄心勃勃的太子网开一面免自己一死吗?
费铎放声大笑。
傲立于点将台中央的舒庄主,长脸枭目,座鼻薄唇,一如战神天降,凛凛不可一世。原本迤逦而行的风,随其飘忽无形的动作,竟化为笔飞墨溅的狂草,挟卷得众人无法开眼。绵厚剑气护其于中心,如霏雨罩长空、长虹贯青嶂,全不给对手半点可乘之机。遑论沙场猛将还是御林军士,均十招之内便落败而归。唯独裴少颉,以一招“咫尺人孤另”在剑神颈间擦出一道血痕,但终究还是不敌。我观战片刻便了然大悟:季米当年被其一掌震得半死,敢情也不算失了多大的面子。
太子侧目瞟向安坐不动的小王爷,看似他正怀疑这是倪珂不肯移交兵权的推诿之策。待无人再敢踏入点将台,费铎拿起虎头兵符,朗声道,“沙场出征,并非持兵斗狠。有勇无谋,亦非为将之道。何况,舒庄主被武林人士尊为‘剑神’,自是武艺冠绝天下,非凡人可及。此般选帅,只为比出一个武艺卓绝而又善谋善兵之人。”说罢,便要将兵符授予裴少颉。
“倒也并非无人可及。”一直傲视群雄沉默无言的舒庄主突然面朝我所坐的方向,深作一揖道,“殿下何不下场赐教?”
待费铎的目光寻上我,已是满面惊惶了。他蹙眉道,“皇兄并非从戎之人。”
“太子此言未免偏颇。”由始至终隔岸观火于校场点帅的小王爷,终于出声一言,“裴尚书亦不是。”
棒喝当头,我霎时明白了季米所言何意。摸了摸鼻子,笑了。“无论此役胜负如何,但请大哥替小弟留一壶棣萼梅花。”话音未毕,两耳生风,目下垂阳。我已稳稳落于点将台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