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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见宝玉跪在地上好一会儿了,很是心疼,忙向贾政道:“宝玉最近一直有些浑浑噩噩,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别吓着他。”又转头吩咐袭人,命她将宝玉扶起来。
宝玉起身站定,稳了稳心神,方向贾政道:“老爷当初要儿子娶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子自当遵从,只是当初老爷给儿子娶的,到底是林妹妹,还是宝姐姐?若是林妹妹,不该换了宝姐姐,若是宝姐姐,当初为何又要哄儿子呢?”
贾政听了这番话,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原来当初贾母担心贾政性情迂腐、不知变通,指薛为林的计策,并没有告诉他。
如今听宝玉言之凿凿,不像是胡说八道,不禁起了疑心,便向王夫人道:“宝玉这些话从何而来?”
王夫人一时无言以对,凤姐急得满脸通红,贾母没法子,只得揽到自己身上,开口道:“宝玉这话从何而来,我不太清楚,大约是因为先前我喜欢林丫头聪明伶俐,又念及她是你妹妹唯一的女儿,想将她配给宝玉,宝玉大约猜到我的心思,一直都念念不忘。这两年我瞧林丫头多病多灾,身体一直没有好起来,不像个有福寿的模样,就淡了心思。前段时间宝玉议亲,谈起薛家姑娘有一枚金锁,要选有玉的婚配,与宝玉正是天生的一对,我与凤丫头就去求了姨太太,一说就定了,后来老爷也同意了,就让你媳妇进宫求了娘娘,让她下旨赐婚。至于宝玉这边,我想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必要告诉他。没想到娶亲前,不知那个下人在他跟前错说了一句娶林丫头的话,他倒一直记着,到如今还在这里唠叨胡说呢。”贾政听了贾母这番话,心中又震惊又不满,因碍着众目睽睽之下,只得暂且按捺了,向宝玉道:“既然已经娶了亲,你就别胡说了,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宝玉本极怕贾政,刚才问那一句话,已是生平最胆大之举,如今听贾政开口呵斥,吓得瞠目结舌,不敢再多说,唯唯诺诺应了下来。
贾政训斥了几句,转而看着贾母,赔笑道:“儿子有几句话要跟老太太说一说,请老太太让众人回避。”
贾母心中错愕,却还是应允下来,让丫鬟扶宝玉进房歇下,方抬头示意众人退下,问贾政道:“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当众说?”
贾政眉头深拧,声音有些沉重:“是为了刚才宝玉说的那番话,林家外甥女长得好,才情品格也好,配宝玉绰绰有余。如今金玉姻缘已定,说那些无济于事,只是宝玉念叨着要娶林丫头,底下的人必定议论纷纷,岂不误了林丫头的清誉?”
贾母听了这番话,脸色微微一变,呐呐没有说话。
贾政叹了一口气,悻悻道:“若林丫头是个寻常孤女倒也罢了,但她分明不是,当初她来京投奔,妹夫病逝前,亲自将一个封存好的匣子给琏儿带回来,指明要交给老太太和我,说他与妹妹都信得过我们母子的为人,想将林丫头交给我们照顾,又在匣子里附送了五十万两银票,打算留给林丫头用作日常开支和嫁妆。后来娘娘省亲,要修大观园,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将那五十万两都挪用了。这事让我觉得万分对不起妹妹妹夫,这几年来,因为心中不安,我一直不愿多见林丫头,也没有过问她的事情。我以为,老太太是她嫡亲的外祖母,必定事事为她着想。如今闹成这样,我那妹妹若是泉下有知,岂能心安?”
贾母念及年轻早逝的贾敏、林如海,不免心中生愧,半晌才含泪道:“这回的确有些委屈林丫头,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了。”
贾政心性最是憨直,恩怨分明,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此刻觉得愧对黛玉,本还有满腹的话要讲,但见贾母眼中含泪,不好再说下去,只转头问道:“林丫头身子一向不好我是知道的,最近好转些了没?”
贾母因这些天未曾过问黛玉的境况,哪里答得出,含糊道:“因林丫头体气太弱,现在正在潇湘馆养着,已经吩咐大夫上紧给她调治,过几天就会好的。”
贾政便道:“既然她病着,我就不去探望了,省得让她劳累,那我心中更不安。”说着,看一眼贾母,斟酌着想了一番话,徐徐道:“哎,当年我与敏妹妹兄妹情分极好,她只留得这一点血脉,在此依傍,也怪可怜的,别说她与妹夫给了一笔巨额银子,就是没给,也不能委屈她。老太太之前想着让她做孙子媳妇,宝玉虽然配不上她的品格,但亲上加亲倒也罢了,如今这话不消再提,还劳烦老太太多操操心,花心思给林丫头选个才貌双全的佳婿,再花上十几万两银子,给她备一份丰厚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嫁出去。”
贾母起先还细细听着,待听到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