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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金寿似乎认为情势已经缓和了些,也就暂时退出那两面交攻的夹缝,缓缓地坐了下来,不过坐得并不怎样舒适。
霍桑缓缓说道:“你先把你和王丽兰结识的经过说个明白。”
陆健笙又呆了一呆,答复得并不怎样爽快。“霍先生,这这也是必需的吗?”
“当然。”
“那么,我说。我跟伊的关系已有一年多了。”
“最初的交识是在舞场里吗?”
“是,在快乐舞厅里。那时伊在舞场里很红,但我和伊相识了几个月,伊自己情愿跟我,才退出了舞场。”
“自己情愿?不是你诱骗的吗?”
陆健笙连连摇着头。“当然不是。霍先生,你总明白,伊也不是小孩子,我怎么能骗伊?”
霍桑点头道:“我明白,骗小孩子用糖果;骗这种虚荣而没志气的女子,用金钱。工具虽不同,骗还是骗,对不对?”
陆健笙又局促不安。他的那双穿皮鞋的脚,只在地板上不时地移动,却答不出话。似乎因着他的脚的动作,引起了霍桑的注意。霍桑的眼光闪动了一下,忽而举起他旁边的茶杯来呷了一口,又旋转来瞧我,接着仍将视线回到陆健笙的脚上去。我立即领悟霍桑的暗示,便乘着陆健笙犹豫不答的机会,站了起来。我摸出了一支纸烟,塞在嘴唇中间,绕过霍桑的椅子,走到陆健笙的面前。
他的沙发旁边有一只西式低矮的茶几,茶几上除了那一杯不曾沾唇的满满的茶以外,还有一只装着火柴盒子的烟灰盆。我接着身子,抽出一枚火柴。用力在火柴盒边上擦火,擦着了凑到我的纸烟上,故意将火柴吹熄;于是我重新擦第二枚火柴。陆健笙在我擦第一枚火柴时,曾向我瞧一瞧,等我擦到第二枚时,他的目光已回到霍桑脸上,准备继续谈话。我乘他不备,拿着那茶杯,向他的皮鞋脚下一倾,顺手将杯子落地,装做无心泼翻的样子。砰的一声,倪金寿和陆健笙都站起来了。陆健笙急忙把两只浸茶的脚踏前一步,脱离那倾溢的茶的范围。
我忙赔着笑脸说:“抱歉得很。”
陆健笙不曾发威,谦和地说:“没有事。”他走到茶几那面的另一只沙发上坐下。但他的皮鞋已在地板上留下一个很清楚的印子。
这时霍桑又继续问道:“好,现在你说下去。伊跟从了你以后,就住到青蒲路那一宅屋子里去,直到现在,伊就不再给人家伴舞。对不对?”
陆健笙道:“对,不过伊虽不做舞女,但不曾绝迹不到舞场,有时也常陪我到舞场里去。”
我利用着他们回答的机会,旋转身子,悄悄摸出软尺,走到那陆健笙留下的足印旁边,蹲下身子,又假装缚鞋带的模样。我用皮尺在鞋印上量了一量,恰是十一英寸六,原来和我们在尸室门口所发见的甲印是相同的!
霍桑又在那里问话:“那么,开支方面,当然是由你供给的。大概你每月供给伊多少?”
陆健笙道:“是的。这个我没有仔细的数目,大概几百块钱,最多也不到一千。
霍桑回过头来向我瞧瞧。我早已拿出一张小纸,用铅笔写了“十一英寸六,回头式。同甲印”几个字。在我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悄悄地授给他。
我回到自己原座位上时,见霍桑正在瞧我给他的一张小纸,倪金寿似乎已觉察到我的动作,眼光注视着霍桑。陆健笙却一心一意地准备答复,显见不曾怀疑我。
霍桑又道:“那么,你们一年以来的结合的情形怎样?”
陆健笙又有些疑迟的神气。缓缓地说:“起初当然很好,近来伊好像结交了一个一个小白脸,而且浪费得厉害,不过我不曾拿到什么实际的证据。最近伊似乎”
“什么似乎什么?”
“似乎更不安分了。”他低头寻思了一下,嘴唇紧闭着,接着显出一种坚决的神气。“我相信伊这一次的死,也许就死在不安分上。
霍桑注意地问道:“怎么一回事?你说得明白些。”
陆健笙点了点头。“好,伊近来另外结识了一个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姓赵,是个少年,个子很高,面孔的漂亮却谈不到。我不知道丽兰怎么会爱上他,只有年纪比我轻些。”他说时两只眼睛里又发起威来,分明他心底里那团炽烈的醋火已按捺不住。
霍桑仍淡淡地说道:“年纪轻,当然是这种结合上的一个重要因素这因素也许是你感到缺乏而抱憾的。但你怎么知道伊和他已达到了你们所说的‘爱’的程度?”
“那是有证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