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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一口答应,便又笑上一笑,即和彭玉麟回到她的家中。
及进书房,彭玉麟方知这位宓夫人的宅子,即在她们的谦裕当铺后面。忙问宓夫人道:“此地少主人,不知是那两个字的台甫?现在何处?可否代为介绍,请出一见?”①谁知宓夫人见问,陡然一呆,忽又把她的眼圈一红,几几乎像要淌出泪来的样子道:“不瞒先生,先夫已经去世四年的了。”
彭玉麟听说,也觉一愣,心里不觉暗忖道:我和她讲了半天的说话,方才知道她是一位寡鹄。
宓夫人此时瞧见彭玉麟听了她的话,忽然呆呆不语,若有所思,心中更加一动。便又很注意的望了彭玉麟一眼道:“彭先生,现在不必谈此事情,且请坐下,让我自去拿出我那恶劣东西,好请彭先生指教。”
彭玉麟听说,连连答道:“夫人请便,夫人请便。”
及至宓夫人入内,跟着就有一个清秀小童,送出一杯香茗,马上退了出去。彭玉麟一边喝茶,一边把他眼睛去看四壁所挂字画。正在看得出神之际,已见那位宓夫人同了两个标致丫环,捧着一大包画件出来。先命丫环把那一包画件,放在台上;自己亲去打开,就请他去观看。
那知彭玉麟不看犹可,这一看,竟会不及称赞,反把他的眼睛,又去望着宓夫人的脸上起来。彭玉麟的此时在看宓夫人,并无别念,不过因为瞧见宓夫人所画的梅花,竟会和他画的一模一样。若非此刻亲眼看见她同两个丫环,刚从上房捧出,那就真要当他自己画的起来了呢,幸亏当时的那位宓夫人,一把面上几幅取与彭玉麟在看,她又回过头去,再拣包中画件,所以未曾留心此时彭玉麟的态度。
彭玉麟此时也已定下神来,索性等得宓夫人把她第二批画件,拿出给与他看的时候,他才诚诚恳恳的对着宓夫人说道:“不是鄙人看了夫人的名笔,当面恭维夫人。鄙人不学无术,自己画上几笔东西,因为尚觉惬意,每有藐视他人之处,此时一见夫人的大笔,委实除了五体投地之处,真没一句赞词。”
宓夫人听说,似乎很满意的答道:“彭先生既是如此谬赞,这末可肯随时指教指教,使我得遇名师,那才三生有幸呢。”
彭玉麟听说,忙又谦虚道:“夫人何出此言,鄙人哪好来作夫人之师,以后彼此互相研究研究就是。”
宓夫人很快的接口道:“这末就此一言为定。现在就请彭先生回去,替我再画一百幅。所有润笔,悉听吩咐。”宓夫人说着,便把彭玉麟带去的东西,全行留下。又将她所画的,送了彭玉麟几幅。方才亲自送出大门,约定改日再见。彭玉麟到寓中,尚未坐定,那个栈中主人,早已跟了进来,急问生意是否成功。彭玉麟老实告知其事。那个主人听了,自然大喜。又谈一回,方才出去。
又过几天,一天已经深夜,彭玉麟尚在画那预定一百幅梅花的时候,忽见宓夫人的那个丫环,手执一卷纸头,走至他的案前,笑嘻嘻的将那纸头交给他道:“我们夫人,特遣婢子,把这个新近所画的两幅梅花,送与彭先生,留作清玩。”
彭玉麟便去接到手中,又请这个丫环坐下,方才展开一看。只见第一幅并非梅花,却是画着一座绣楼,有个标致侍儿,卷帘以待,似乎要将一只燕子放入楼中之意。上面题有一首绝句是:
燕子寻巢认绮楼,朝朝铺缀费绸谬;侍儿解让衔泥路,一桁湘帘尽上钩。
第二幅才是梅花。梅花旁边,仍是那座绣楼,有位美人,却在那儿倚栏望月,似涉遐想之意。上面也有一首七绝是:寒风翦翦画檐斜,香雾朦胧隐碧纱;我在楼头问明月,几时春色到梅花。
彭玉麟他是一位何等聪明之人,一见那两首诗,大有文君之意,他便正色的对着那个丫环发话道:“你们夫人,能有这个清才,鄙人正在敬重她的为人。此刻命你送来之画,上有两首诗句,绝不庄重。不知你们夫人把我彭某当作何如人看?”
那个丫环,一见彭玉麟已在发话,她便站了起来,不慌不忙的含笑答道:“我们夫人,虽是一位文君,但她四年以来,以她冰清玉洁之志,单以画梅,解她岑寂,并没甚么再醮之意。自从遇见彭先生之后,因见彭先生的才情和她相等,品貌和她相似,人非太上,何能忘情?莫说我们夫人素娴礼教,并没一丝坏名;就是婢子,得侍这位才女,因而也知郑家婢的那个‘胡为乎泥中’之句。彭先生具此奇才,难道圣人所说的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也的意思,都要反对不成么?”
原来彭玉麟尚无妻室。他的家中,只有一位业已分居的叔叔,与他也不相干,何尝不想娶个才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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