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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大雨……”兰蕥面露难色。
“不是有伞么,死懒的丫头。”她低声斥道。“我不是这意思呢,是寻思咱们跟四福晋那儿也不相熟,贸然前去,只怕她都不认得我呢。”言外之意是她这座庙太小了。
“算了,横竖让我挨冻就是。”
胤禩这厢听得真切,唤扇儿道:“你去帮她取来吧。”扇儿应承,跟兰蕥借伞,兰蕥岂肯让阿哥的丫头替自己这趟差事,只得冒雨亲自去了。
雨越来越大,仿佛是故意为淋兰蕥似的,唯有三个人在亭中,雨点被风扫进来,打着亭中的一片梧桐叶,噼啪作响。她被潲雨浇到,站起来挪到中间去,胤禩背对着她看雨,忽而对扇儿道,“站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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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儿去。”声轻却不容质疑。
扇儿愣了一下,继而明白了,只是万没有料到。水心榭有三间连心亭,她跑到离他们最远的一边去,远远地唯见两个削长人影。
他回过身,她已经拣了个干净的石凳坐下了,留给他一个侧影。他凝视着她,这些年不是没见过,远远地瞥见只形片影,却从未这样触手可及,终于近了,偏偏发觉咫尺天涯才是最难过的。他仿佛一张洇水的画,那本已凝固的色彩越过规矩的边缘涌出来,没够到她,却已涣散了整个精神。半晌方一字字顿道,“你瘦了。”
“你倒是没变,他们都说,八阿哥温润如玉,是谦谦君子。”她笑了下,偏偏这样讲,仿佛是嘲讽,他到底是什么人,她最知道。
他仿佛没有听见,“他待你好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能给我的、不能给我的,他都给了我。”什么是胤禩不能给她的?从他的乏嗣之虞,大概也猜得到。
他进一步道:“那些事我是过后才知道,我当真对不起你。”
“怎么,你还怕我怀恨在心?”
“不怕,你该恨的。”
她一笑,“已经没有爱了,怎么会有恨呢?”
他啜下一盅花雕,想把千丝万缕理清楚,却自觉没趣。当初她本不是太子的人,他一手将她推过去的,当时多么年轻,意气风发,饶是她怎样辩白,他都不肯相信。还不如继续当她是当初那个美人计,他反而心安理得。只怪胤禛让自己梦醒,结果这一切她早已看透,他却才开始庸人自扰。心字成灰,这灰却经年不散,糊在他心上,凝冻成一块千年玄铁,再铸不出尝慧剑,斩不断情丝。他曾以为自己从不会为情字所累,这难得的清醒是自己悟到的,如今方知,不过是曾经沧海,唯念巫山。她是那羽扇纶巾的豪杰,谈笑间,他已方寸大乱、灰飞烟灭。到底,他的骨子里有挥之不去的辛者库的气味,微贱如尘,甘受女人摆布,天生是个难成大器的废物。他想让雨淋个通透,却已经停了,再寻那解忧物去,也已经没有了。
扇儿战战兢兢地站在地上,抱着小坛子。“拿来。”他道。
“您醉了。”
“我喝了多少心里有数。”他拍了下炕桌。她立马给他倒满了。
“欺软怕硬!”他横扇儿。
“我不是怕您,而是信您。”她解释道。
他笑了,说道:“你是你主子派来的小奸细,今儿的事,全瞧在眼里,回去只管禀报去。”
她隔灯深望着他,不语。
“反正我自打生下来,就受惯了身不由己、委曲求全,也不多你一个耳报神。”
“爷,我不会告诉福晋的,奴婢是应承了福晋的指派,但奴婢不是没有良心,今儿个爷和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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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姑娘的事,奴婢不懂,但您待她自是和福晋、和春晓姐姐都不一样,她们是您指甲缝里的一根倒刺,这个却是你心上的一个疮疤,这个疮疤没长好,扯一下就会疼,却怎么可以在福晋跟前再撕开一次呢?”
“你懂什么?”他恼道。
“奴婢……”她的情绪呼之欲出,却终究压了下去,“真的不懂。奴婢只知道,自打您跟福晋成婚,还从没这样由着性子来过……您真的不容易。”
他低头笑了,像努力在泄一口气,如此这般,聚集在眼睛上的情绪便缓下来。“扇儿,冲你这几句话,我该敬你一杯。”
“如果您再不相信我,那么我讲的这番话,您也可以去告诉福晋,就可以把我解决掉了。”
他皱眉,“什么话,说得好像我怕她一样,我若是看你不顺眼,还用得着拿她来收拾你?”
“您不是怕她,是敬她。您知道福晋是个拔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