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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声一笑,放下眼皮,开始打量那条鱼,似乎等到了他已料到的答案。我怕他情绪波动,暂时收了声,观察他的反应。
稍后,他对那条鱼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我,轻笑着说:“你信不信,还有当妈的记错孩子爱吃什么的?”
看他今天情绪还好,不像是在故意否认。所以我当真在心底泛起了嘀咕。见我不做声,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些,朝我也摇了摇头,似乎对我没能主持公道而非常失望。
见他抄起筷子,毫不犹豫地吃了起来。我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看来这条鱼无论再加上多少糖也不会甜起来。
我把牛肉也拿出来,并且告诉他这些都是我妈亲手做的,他不爱吃就给我剩下,绝对不能吃完就跑去吐,糟蹋了我妈的心血。他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闷头吃了起来,看来这个更对他的胃口。
他边吃,我边把上午去女看探视的情况简单说了说。我没想破坏他进餐的气氛,但我也有义务把关于他母亲的近况告知他。不知是不是食物的吸引力太大,他既没有打断我的讲述,也没有要离开这里的意思,只是专注的耙着饭盒里的东西,似乎真的能对我的讲述充耳不闻。
我没有骂他,也没想强迫他。
我的职业正让我扮演着一个尴尬的角色。我的手里擎着根绳,绳的一头是1375,另一头则是他的母亲。绳是断开的,中间空出了一段由岁月剪裁的距离,它已无法完整,而我却必须盯着这个伤感的距离,还要将它们紧握在手里。
屋里很静,我一个人缓缓讲着,更像是在和自己对话。描述着与他母亲初见时的惊讶,离开时的沉默,还有自己的一些零碎想法。总之,都不是能让人快乐起来的事情。他看似若无其事的吃着,悠闲的吃着。
可直到饭盒见底,他也没把头抬起,小心翼翼的躲避着我的目光,却还是被我看到他眼角有些什么在流动。至少,我是这样想的。
或许说,我宁愿这样想。
我递了杯水给他漱口,他痛快的接了过去。往往这种时候,我和1375总是有着超常的默契。
“可别让外面的人闻出来!”
“你派来缠着我的那老家伙,鼻子比狗还灵,我保证不了!”说完,他猛漱了几下。
“没事!你随便讲个什么,都能把他的好奇心填饱。”唉!要听这小子说几句让人舒服的话还真难。他就像只猫,不管你对他怎么好,他就是摆出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不领你的情。
因为别的犯人都能在探视日里吃到点家属带来的油水。所以,我给他加餐,也有情可原。但我穿着警服这样做就有些不妥,万一被其他犯人知道了势必引起非议,就算被我同事们看到了也不好。
我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见他漱完了口,擦净了嘴角,我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扳起他的头:“笑一下!”
他眼里闪出惊慌和不满,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很不好,像极了三流电视剧里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的桥段,尤其是我手里捏的还是个漂亮脸蛋。
我重新表述自己的意思:“我看你牙上有没有肉末!”
他收敛了怒气,老大不情愿的翘起嘴角,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这表情搁别人身上叫呲牙咧嘴,可他唇红齿白的这么一弄,就特别好看。结果,我这一愣神,彻底把他惹怒了!他啪的把我掀着他下巴的手打开,起身奔门去了,搞得我莫名其妙。
“小气鬼!多看你一眼又不会——”
死!这个字我不敢对他提起。当他和这个字有了联系时,我心里就会升起一种异常的恐惧。
第 9 章
本以为一切会朝好的方向发展,可秋去冬来,我的忧虑并没能随时间淡化。
转眼已是初冬,犯人们都换上了棉囚服。因为1375和其它几个人是新来的,我特意到管理处给他们领了新冬装。当然,比起少爷以前穿过的奢侈品,这种棉衣自然显得厚重笨拙。尤其是1375这种身上没几两肉的人,穿上后,远远看去,小小的脑袋下边连着个臃肿的身子,简直像个偷工减料的热狗面包。
午饭前,犯人们没像往常一样四散开闲聊,而是扎堆在操场一角,向隔离区张望着。因为,老徐头回来了。
老徐头是二监名人。他在这所监狱里住了三十多年,比二监任何一个狱警都老,他能讲出连我们都不清楚的发生在这所监狱里的故事。
半年前的一次中风,让他在医院里躺到冬天。虽然没有痊愈,但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