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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赵惠抢前两步,枯朽的手指狠狠扣死在苏岑手臂,像要生生抓下一块肉来。
苏岑眉心微皱,从怀中取出信来,递给他。
赵惠动作粗野地撕破封口,急忙忙抖开来,蹲在地上,就着灯火瞧。
苏岑从他肩后看去,只瞧见几列墨字。
“此生流光抛人,吾欲悔不能。愿求来世,与君平凡渔樵,得约夫妻。若君首肯,朝偿心意,夕死无畏。”
苏岑一句叹息尚未从口中逸出,背对他的赵惠忽然身躯一震,手松纸落,毫无预兆地伏倒在地。
第21章 二十、无题
有那么一刹那,苏岑以为,赵惠是死了。
他半跪着探了对方的脉,探出其心肝脾肺胃一手的毛病,不过人还活着。他只好将人扳正,又仔细瞧了面色,标准的病相掩在老态和烛光下,一时确容易令人忽略。无法,眼下无甚称手药具,只得先将人扶坐起来,掌抵后心,缓缓度过柔和的内力去。
一面替赵惠保心,一面地,苏岑环首再顾望这层塔楼,觉得自己从未更同情两个人过。
师父确然不曾提及这个地方之所以珍贵的原因,那些细枝末节匿在他一个人脑海,唯供他独自清点体尝。但终究他有累的时候,便酗酒,大醉,对酒坛,对一棵树,对一只天真无邪的野兔子,讲所有堆压的回忆,一丝不苟,虔诚恭敬。
师父说,京郊一座罗汉塔,底层十八尊罗汉像,个个怒视红尘,吊眉嗔目。他和赵惠在这里秘会,无数次阴谋阳谋。后来,忘了是哪一年的八月十五,他独自在此赏月饮酒,半酣时听闻马蹄狂疾。抬首,是赵惠仆仆而来。
他于是问:“王爷不在宫中享中秋佳宴,到此荒凉处来,陪某么?”
赵惠的锦靴踩在石地板上,嗒嗒有声。他把马鞭随手扔开,目光亮过了头顶月亮。接着他解开了绛色腰带,一颗颗明扣暗扣,肩一松,外袍飘飘坠落。
赵惠说:“薛侠士,你说你把本王放在心尖上,是向本王示爱否?”
“是。”他答。
赵惠说:“薛从念,你对本王,是认真的吗?”
“是。”他又答。
赵惠说:“八月十五,人长久,月婵娟,又恰是你的生辰。我找不到更好的时候。薛从念,今日请诸天神佛为鉴,予你生辰贺礼,我送你,我自己。”
师父说,他不能忘记赵惠微颤的两颊,甚至眼里悬而未垂的泪光。他说他懂得其一身骄傲,怎容许雌。伏于人?但那夜月光雪亮地映着他一件件剥。去衣。衫,映着他在身下沙。哑。低。吟,汗水薄薄一层,浸着彼此的yu念,从头至尾,永不沉睡。
他那么骄傲,却在委婉承欢。师父说,从那时他觉得他们是彼此相爱的,他愿以这万里河山为娉,得此一位,心心相印。
后来后来。后来他们常来此厮。磨。赵惠说他喜欢在情yu高chao时看到那些罗汉的表情,产生那样光明正大,与天道挑衅的叛逆感;他更喜欢被从身后拥住,呼吸洒在肩颈,均匀而安详,让他有相依为命的悸动,让他几乎成瘾。
于是师父说,待到诸事尽了,你我功成身退,隐于山野,做一对平凡渔樵,好不好?
赵惠默了良久良久,说,好。
只是太多的故事,都写着一个然而。
但那时年少的苏岑不懂感情里起承转合。他在一边听见,只觉这种东西穿肠透骨,伤人毁人,再精明的遭遇了,照样落个辗转反侧,又哪里有什么快活?
苏岑终叹出那口气。收掌,伸指力点诸个穴位,再掐上赵惠人中。后者突地喘一大口,发出一声短促的似号似泣的低嘶,眼便睁开。
睁开后正对上苏岑的脸,猝不及防,只能又一眨,眨下簌簌的浊泪。
苏岑突然觉得,自己扮作师父的脸,实在过分了。
赵惠离开他的扶持,自己坐直。泪水如同触动了生理开关,长流不止,而嗓音虽哑,却有一时辨不出原因的平直。
他问:“小儿……你师父死了?”
苏岑:“家师仙去十载有余。”
他再问:“埋骨何处?”
苏岑不作答。
他等了片刻,又道:“你冒险来见,必有所求。现在我许你一诺,凡你所求,无所不予,你看,可够换你开口,告诉我薛从念墓穴何在?”
苏岑轻笑一回,摇了摇头:“太上皇英明,又不英明。诚草民有事要商,却谈不上一个求字,更谈不上拿家师身后地为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