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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岁渐长,晓得人情世故,再有皇帝的嘉奖,宁怀宣含笑接受,态度谦恭,不卑不亢,纵然依旧有浅色红晕染在颊上,那模样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青涩稚嫩了。
小福站在一边看着,那相府小公子此时赢得了比易慎更多的关注,神色如旧轻柔,像是天上飘过的云絮,松松软软的,不带丝毫压迫;然而这会儿易慎的样子就跟小时候如出一辙,暗暗咬牙盯着那劲挺的脊梁背影,目光却不若旧年犀利,说是不甘心,其实也有几分认输的妥协。
“笑什么?”走出御书房后,易慎忽然问道。
小福回神时,第一个看见的是宁怀宣朗然的笑意,少年风度翩翩,眉目清俊,顿时就教他一颗提着的心松动了下来。舔了舔嘴唇,小福回道:“奴才……奴才看今儿个天朗气清,所以心情也就稍稍……好了些……”
“是吗?”易慎显然不信这贴身侍从的回答,视线转到宁怀宣处,青衣少年神容依旧,有晴好的天气与春季里正抽芽新长的花草作陪衬,素来的嶙嶙瘦骨竟也变得丰润起来,眉宇间似绽开了春光,一派生气。
“是……是……”小福连连点头,不时朝宁怀宣看去当是求助。
小福说的实也没错,前几日春雨绵绵下了好些时候,整个帝都都笼在烟雨中,空气潮湿粘腻得教人都懒得多动一下。
那时易慎才从荷花池边回来,不教小福打伞,也不让宁怀宣得便宜,主仆三人就那样走在连绵的雨丝中,眉发皆被濡湿,虽然不至于能拧出水来,但出手就是湿气,很不舒服。
也不知这少年太子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兜了好大一个圈才回到东宫,一进书房就往椅子上一坐,不换衣裳,直接拿起案头那册《与君书》就信手翻了起来。
小福不知这本书究竟哪里这么吸引人,易慎反反复复看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扔,就算再喜欢,换本新的看,也总比对着已经有磨损的旧书好上许多。
发丝缕缕粘在一起,小福凑到宁怀宣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宁小公子,你说怎么办?太子这么穿着湿衣服也不是办法。”
书案后头的身影仿若未觉,气定神闲地翻过一页继续看着。
“去拿套干净的衣裳过来吧。”宁怀宣长长的睫上还挂着雨珠,他一眨眼,晶莹的小珠子就顺势落了下来,顺着脸庞滑过,滑过他始终尖瘦的下巴,最后落在地上。
小福先递了帕子给宁怀宣,道:“宁小公子先擦擦脸,奴才这就去办。”
“搬两个火盆过来,另外还要两个绷衣服的架子跟两个大铜勺,两个火钳子。”易慎的视线没有从书本上移开,声音却已堪堪传来。
小福不想主子居然会有这样的吩咐,一时呆在远处无所适从。
“去吧。”宁怀宣淡笑着将小福遣走。
小福万万没想到一贯衣来伸手的易慎居然会想要自己烤衣服,而且还是跟从来看不顺眼的宁怀宣对面而坐。
那两个人在房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小福几乎一无所知,因为当那两只架子同时张开,将衣服绷上去之后,原本还算宽敞的书房就忽然变得有些拥挤。易慎皱了皱眉,坐下之后就让小福到书房外候着。
这春雨绵绵,不期而来,也不知究竟要下到什么时候,从飞檐到地面全是湿的,走路稍不留神就可能踏进水塘里,踩出一阵水花,也弄湿了布鞋,沾湿了衣摆。不见放晴的天里,洗了衣服都不得干,柜子里一股霉味闻着教人难受。
当朝太子的贴身侍从这会儿正坐在回廊里,抱着身边的大红柱子唉声叹气,想想书房里那两位正优哉游哉地烤着衣服的小爷,他就只有在外头随时候命的份儿。想过去在这廊下等着易慎的分明是那个相府小公子,如今宁怀宣就已经坐进易慎书房了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周遭也没发生什么变故,怎么事到如今就好像变了个样呢?是易慎终于看宁怀宣顺眼了?还是这会子春雨连绵让一贯颐指气使的太子爷也大发善心?但为什么他还要在外头呢?难不成就是风水轮流转,换个人来挨这份罪?
小福无奈地又叹了一声,两条眉毛像要从脸上掉下来似的。手背上被从屋檐上留下的雨水溅到,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低低叫了一声。抬头时,他才发现雨势竟在不知何时就大了起来,春风微凉卷着春雨缱绻而来,落在花圃里才长出的花骨朵上,清润柔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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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懵懵懂懂的那些年(一) 。。。
书房外雨声潺潺,滴答滴答地像是被哼起的山野小调,轻快泠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