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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尉还想再说什么,徐天海已经不想听了,拽过安全索,战栗在舱门边,看了眼茫茫的大海,紧闭双目,两脚一空,悬在了机身外。
摇晃的飞机渐渐靠近了汹涌的海面,一百米,五十米,一点一点靠近“海女礁”,一根长长的绳索飘荡在凄风冷雨中。
徐天海又吐了,不知道自己的五脏六腑还在不在,灌进嘴里的是自己的胃液还是腥咸的雨水,绳索太紧了,勒得人透不过气来,要把人撕得四分五裂,天旋地转,风雨太猛烈,睁开眼都困难,他感觉自己就像琬星放飞的风筝,只是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走,卷入不可知的预测里。
向上看去,上尉焦虑的脸已经模糊不清,他很想打个手势把自己拉回机舱,开始怀念刚才飞机里的那点安稳和温暖。
苏湛,我不行了,救不了你,我也回不去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或者,你已经死了……那我还活着干什么?
你这臭小子,为什么这么不听话?折磨我的心灵,还摧残我的身体,等回去了,我非得把你关禁闭,关个十年八载的,不,关他娘的一辈子,对了,都是有娘的,娘啊,儿死后,把儿埋在哪里也别埋在海里,我怕水……
徐天海的胃液和眼泪齐飞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积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徐天海像失色的纸鸢,在颤抖地降落……
(仅以此章纪念伟大的前苏联无产阶级文学大师,高尔基)
“嘿,你好。”苏湛微微笑着,他觉得自己临死前还能梦见一个叫徐天海的人,是多么的幸福,理应保持着最后的一点风采。
只可惜,某人不领情,傻瞪着一双牛眼,拼命地向自己挥动着手臂,像一只大鸟飞翔在上空,手里还攥着什么,一张朝思梦想的脸因为惊恐、专注而变了形,嘴里喊着自己的名字:“苏湛——苏湛——”
一个巨浪拍过来,苏湛终于清醒了,搞什么搞?若不是腾不出手来,苏湛真想擦亮眼睛看清楚这一切,不是梦,飞在风浪中的梦中人,被捆在一根吊绳上,晃荡在空中,一个结结实实的大粽子。
上尉快哭了,手里紧紧控制着绳索,一眨不眨地看着首长狼狈着陆,狠狠地被海浪拍倒在礁石上,这可怜的家伙发出的惨叫盖过了浪声,连滚带爬地向目标前进,扑在也许已经可以称之为尸体的人身上,无线对讲里传来首长颇富戏剧化的高亢对白,上尉终生难忘。
“苏湛,宝贝,你还活着,回答我!”
无人应答。
“谢天谢地,臭小子。”
微弱的声音,却很悦耳:“别叫我臭小子。”
“快,放开他,我带你走。”
“不,我要带他一起回去。”
“他死了。”首长又咆哮了。
上尉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必须说点什么:“首长,快,燃油不够了,带上活的,留下死的,绳索承受不住这么多重量。”
不多一会儿,飘忽的绳索突然变得笔直,铰链咔咔作响,上尉大声喊着:“不行,放开那具尸体,安全绳承受不住。”
“让我们试一试。”对讲器里是首长无奈的请求。
绳索缓缓上升,缓慢得令人胆战心惊,漆黑苍茫的海面上,机身也随之倾斜,一个活人抱着一个半死的人,半死的人拖着另一个死人,悬挂在漆黑的海面上,构成了一副壮烈的景象,狂乱的夜,怒吼的海,隆隆的螺旋桨,上尉却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几乎是在哀求:“首长,不要做无谓的努力,放弃死者,否则你们都会死的。”
“苏湛,丢下他,求你。”
“不,蚵仔,他也有孩子和家人,我不能让他像爸爸那样。”
怦怦——承受到极限的绳索忽然倾斜,钢丝开始分裂变形,发出刺耳的声音。
爱人湿冷的胸膛起伏不定,紧紧相抱的身躯一同战栗,四目相对,道不尽生离死别的一刹那,苏湛凝望的双眼痛苦地闭上了,手一松,同船的伙伴脱离了,坠向茫茫的大海,瞬间消失无踪。
上尉难过地别过头,谁也不想看到这一幕,对于一个冰冷的躯壳,总要把希望留给生还者。
情况并没有变得好转,绳索到了极限,腕粗的钢丝终于断裂,藕断丝连,生命在大自然的愤怒中,显得那么不堪一击。上尉嘶哑地做着万分艰难地决定:“报告首长,绳索……绳索就要断了,放开那个人吧……”
上尉的声音就像上天最后的宣判,苏湛凄然地望着徐天海,紧紧相拥的手臂松动了,一只手伸向腰间的安全扣,眼里有些眷恋,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