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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菊殇(96)
雍沉血说,宁负天下不负卿,这样的代价,我给不起……
那么,我给得你,你却要告诉我,你要不起么?
看着那道水红桀骜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他的唇边莞尔出一个淡淡的弧度,凄楚而尖锐得硬生生在心口剜出了血泪。
炙双祭按住了左肋,太过清晰的疼痛让他的呼吸都开始不畅,他张开口,涌入的空气却像是冰棱一样切割着柔软脆弱的肺部。
年轻的百日菊少族长站在会客厅的门口,他抱着那个惨死的秀美的女子,立在高高的台阶上俯瞰残破了的城池。
静默在这座被纷争洗涤了的镜花城里蔓延,稀薄的日光里弥漫的都是血色,那些族民都不知灭顶之灾是从何而来,惶恐而悲伤。
看到雍沉血抱着吟烟夫人露面,族民们纷纷或搀扶着或随流着聚集过来,这个精明强干的女子的死震撼着每一个人,不知是谁带头,断断续续的啜泣连绵成片,飘散在这座悲壮的城池里,哭声凄厉了死亡的阴影,哀绝了一地的血腥。
雍沉血没有哭,他麻木地望着悲伤的族民,高处的烈风掀起了他的墨发红衣,衣袂飞扬,摇曳如折翅了的孤雁。
他怀里是惨死的娘亲,眼前是遭逢无妄之灾的族民,身后是此生惟一的挚爱。
进,退,两难。
情,亲,难全。
爱人,儿子,少族长,为一族带来横祸的罪人,他不是天生的戏子,他演不好所有不同的角色。
震天的哭声里,那扇残破的屏风终究结束了它的寿命,无声地倒在了成堆的尸体之上,没有了隔绝视线的阻碍,炙双祭的瞳仁清晰地载入了那道熟悉的背影。
沉血……
沉血……
沉血……仿佛能够听到他无声的呼唤一般,男子从指尖,到身子都在颤抖,细微的,剧烈的,压抑的。
但是他依旧倔强地站在那里,像是那不断被悲伤压弯了腰的骆驼,永远不知道压垮它的下一根稻草是什么。
炙双祭想抱抱他,身体却僵硬得动弹不得。涣散的瞳仁映入了苍白的天,雍沉血微微仰头,笔直的影子落在台阶上,成了支离破碎的残影。
浮云聚散,淡薄的日光倾泄而下,阳光很冷,晒得他遍体发寒。
进不得相言,退不能相忘,牵挛乖陪,冬欲白首。
为什么弱小的凡人都可以携手白头,强大如妖类的他们却不得厮守?
他是雍沉血,他也是镜花城百日菊一族的少族长。
爱情,还是责任?
他该选什么?
他该怎么选?
谁来告诉他?
十指相扣,一生厮守。
碧落黄泉,天老不离。
那么美的誓言,为什么实现起来如此的艰难?
雍沉血知道,炙双祭在看着他,族民在看着他,所有的视线都在他身上。
他背负着炙双祭的宁负天下不负卿,背负着吟烟夫人困守一生倾尽生命的为其付出,背负着千千万万族民的性命……
太多。
太沉。
太重。
他很累。
可是他逃不了。进,退,都是一张网,都是一个局。
最为年迈的长老走上前来,老泪纵横地道:“夫人已经逝世,还请少族长节哀顺变,振作起来,族里遭逢巨变,您务必带领一族,渡过难关啊!”
凄凉的嗓音,让他容颜仿佛一瞬间苍老了百岁,悲壮凄凉。
雍沉血俯瞰着哀鸿遍野的城池,俯瞰悲伤的族民,墨发逆风而扬,缭绕在轮廓艳丽的脸庞前,淹没了他所有的神情。
他想回头,他想看看那张总是露出温润的柔如月光的笑容的绝美容颜,他想炙双祭站到他身边,可以给他一个抑或完美抑或拙劣的解释。
不管是什么,只要他说,他就信。
担子那么重,他如此希望,有一个人能够陪着他。
时间似乎沉凝了许久,也许只是片刻。
谁都没有动。
雍沉血没有回头。
炙双祭没有解释。
他们没有看到彼此眼中逐渐熄灭了的希望。
风声鹤唳,惊散了一层猩色薄云。
雍沉血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琉璃瞳失却了神采,化作暗无天日的深渊,再无波澜黯然。
“十二长老听令,你们自行领派安排以下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