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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见深挥手屏退了所有人,对跪在脚边的人说道:“起来吧,没有外人,坐起来说话。”
“罪臣不敢。”
“你何罪之有?”
“但君之禄,分君之忧,皇上要的,化田不能给,这是……臣之罪。”
朱见深当然听得懂雨化田在说什么,朱见深脸色开始难看起来,低声道:“雨化田,你不要太过分!”
“皇上息怒,但是臣……确实没有办法。”雨化田俯身跪拜。
“我看是把你惯坏了,你知道多少人现在上奏折要求裁了你的西厂!”
雨化田抬起头,眼里似乎有些朦朦胧胧,道:“蒙皇上厚爱多年,臣已经知足,但臣已心力交瘁,望陛下开恩,撤掉西厂,准臣为我大明太祖……守皇陵,了却残生!”
……
朱见深没有想到,本来拿西厂来要挟雨化田的,结果那人自己先放弃了。
这些年朱见深给了雨化田很多权力,用权倾朝野来形容一点不过分,现如今要裁撤西厂,雨化田没了权利,就是个普通的宦官,他那么爱权力,就这么放弃了?难到真是心死了?
朱见深眉头深锁,冷冷冒出了一句:“你的马进良呢?”
雨化田身子抖了一下,叩首回道“在西厂大牢”
“朕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雨爱卿……不会反对吧”
“臣……不敢。”
西厂大牢
朱见深从来没来过这么阴森恐怖,血腥弥漫的地方,到处丢着骇人的刑具,牢笼里关着各种过了大刑的人,缺胳膊少腿的,浑身血肉模糊的,脸上被烙铁烫开花的,还有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人,用木棍从身上的腐肉里往外挑着蛆虫……朱见深几欲作呕。
雨化田伴着朱见深,关切说道:“这种地方不是皇上该来的,皇上……还是不要去吧。”
朱见深打定了主意要看看马进良何德何能,于是抬手打断雨化田的话,执意前行。
眼前一幕一幕,奇形怪状的人,鬼魅般恐怖的眼神和不时传来的惨叫声,让朱见深隐隐觉得自己也许一直只看到了雨化田光鲜美好的一面,也许这无间地狱般的大牢,才是雨化田最真实的内心,也许那个人的心根本就不在高高的庙堂上,而是在这黑暗的炼狱里,也许自己拓手施舍的那些权力根本感动不了这个人,也许这人的心里只在意真正在陪伴他在无间地狱里同生共死的人……
大牢里没有窗,永不能见天日,墙壁上忽明忽暗的火把鬼火般忽明忽暗,牢房很多,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处宽敞点的地方,守卫的几个番子正在喝酒,没料到督主突然来查看牢房,吓得放下酒坛、酒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其中一个眼尖的认出了雨化田陪同的人是朱见深,吓得捣蒜般磕头,颤声说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下,大牢里面炸开锅了,牢房里关着的各色犯人本来都被折磨得麻木了,听说皇上来,好多激动的拍打着门框栏杆,伸着手向前抓挠着:“皇上救我,我是冤枉的。”、“皇上我没有罪,他们刑讯逼供的……”“皇上……”
番子们抽出刀敲打着牢房的栏杆:“别喊了,别喊了,再喊就宰了你……”
“放肆,皇上面前休得无礼!”雨化田一声怒吼,气势骇人。
大明律例,皇帝面前所有人不可以亮出武器,否则按谋逆处死。
几个吓昏了头的番子立即收起兵器,战战兢兢的推倒一旁。
牢笼里的犯人们喊得更欢了……
雨化田缓步走到守卫喝酒的桌子前,伸手从袖子中拿出红色的小瓶子,在有酒的那些碗里,每个轻轻点入一些红色药粉,然后举起其中一晚,狠戾说道:“谁再喊我就喂他喝了这碗毒酒。”
大多数人害怕雨化田,立即收了声,还有几个不甘心的依旧再喊,雨化田挑了一个喊得声音最大的,伸手拍断一根栏杆,扯出那人的头,一碗毒酒强按着喂了下去……,随行的番子也拿起酒碗走到牢里强行按了几个人的头灌下毒酒……
不需片刻,喝下毒酒的几个犯人捂着喉咙,言语不清的说了几句,便嘴角挂血,倒地一命呜呼。
雨化田丢掉酒碗,转身朝朱见深轻轻施礼:“皇上,安静了。”朱见深看着波澜不惊的雨化田第一次明白了杀人不眨眼这个词有多恐怖。
再走几步,番子打开牢房,朱见深、雨化田进了马进良的牢房。
马进良身上的鞭抽的累累伤痕迹犹在,衣服也破了很多,此刻正盘腿坐在牢房的稻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