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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的确能为他的存在供应充足的养料,然而势必无法长久。因为人总是习惯多元的,在如今这个时代,即使不喜欢西方自由的价值观,仍然无法阻挡人们知道世界上有着名为“自由”和“个性”的东西。有了“自由”和“个性”的权利以后,人们还会心甘情愿保持同一个信念吗?
大概不会吧。他心想。否则,米哈伊尔开放言论自由以后,他也不会衰弱得那么快。
可是——他又在试图把自己绕进去了——这一切真的是“自由”的错吗?难道他的存在,就不能允许“自由”也同时存在吗?这和他的目标似乎也不一样。他仔细地想了想,没有任何一本着作说过,共产主义社会里的人们是没有思想自由的。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对曾经追求的理想厌倦了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不再有号召力了呢?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起一个画面,雨中的贝尔凡德尔宫,集会的青年,菲利克斯收起的伞。
——“如果您一如既往地禁锢整个东欧,总有一天,您会彻底地、永远地失去我们。我们所有人。”
——“不,我的理想还没有实现,我绝不能让你们离开我,绝对不行。”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
他忽然觉得,无论是用强权也好、还是试图改革也好,自己似乎一直在想尽各种方法阻止大家离开;然而建立在信仰之上的他,却始终没有仔细考虑过,究竟该怎么让人们相信自己。
所以,他为之奋斗的所谓理想,到头来也没有实现;他奋力争夺的东西,到最后也没能到手。所有留下的,只有一段辉煌的回忆,一堆冷硬的现实,许多危险的武器和一个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的时代。
他身为一个国家的遗产,就只有这些了。
保尔不禁感到一些哭笑不得的悲凉。
“露西亚,我是一个失败的国家吗?”
“当然不是啊,”伊万握住他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些热量给他,虽然他知道这只是徒劳,“苏维埃同志,您是一个勇士。”
伊万否决了很多选项,最后他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保尔最为贴切。在他看来,保尔毫无疑问是勇敢的,敢选一条没人选也没人认为他能成功的路,敢去做不一定有人跟随的先知,仅凭这两件事,就没有人能说他不是勇敢的。
“即使最后没有胜利又能怎么样呢?您所做的一切,即使是那些离您而去的人,也永生永世不可能忘记。”
伊万看着他,露出一丝微笑:“我还记得20世纪初的世界,经济封锁、政治孤立、意识形态对抗——这就是世界给您的欢迎礼。然而您就在这样的条件下,自己完成了前两个五年计划。您还记得当时您对我说什么吗?我到现在都能背出来——‘我要在十年之内让您变成欧洲最强的工业国。不管西欧的、中欧的那些人有多强,只要我许诺,我就一定会让它实现。’——您做到了。”他轻轻喟叹了一声,感觉保尔冰凉的手在自己掌心捂了半天,终于有了一点温度,“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想,除非您不再需要我,我绝不主动离开您。”
为什么会这样呢?大概是他在保尔的身上能找到自己缺失的部分吧。那时也是,之后的很多时候也是。某些执着坚定的信念,某些誓不罢休的决心,某些近乎天真的真诚——某些心里的“热”的东西——
保尔听到他的话不禁笑了。“真巧啊,我也觉得,那是我一生里说过的最真诚的话了。”
伊万在心里摇了摇头。您一直都很真诚,只是您从未这么觉得。
“所以说,您不是一个失败的国家。敢于尝试从来没有人尝试过的道路,即使遍布荆棘也依然走了这么远,您——是个勇士啊。”
※
12月23日,鲍里斯来到克里姆林宫,要求米哈伊尔交出武装力量的最高指挥权、发射2。7万个核弹头的“核按钮”和总统府。临走时,他对伊万说:“请您不要憎恨我,您将会看到,我给您带来了真正的解放。”
12月25日晚上,米哈伊尔在总统办公室,面对着摄像机、向全国和全世界发表了辞职讲话。他为自己进行了最后的辩护,不过隔着摄像头和电视机,他也不知道人们究竟买不买账。讲话结束后,他走出办公室,对着等在办公室门外的保尔十分诚恳地说:“苏维埃同志,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做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为了伤害您。我的良心是清白的。”
保尔对他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当然,米哈伊尔同志。我相信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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