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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夜,才发现,曾几何时,怜惜之情,已变了质,更深,且重。
白净的柔荑,为他换上外褂,替他系上腰带,抚平他的衣襟。
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步骤,都如此轻柔、细心,教他不禁深想。
她为他,是真心?报恩?是不得不为?抑或只为了自己争取一席之地?
每一天,都在想。
想她是真心,一点也好,不为别的,不为了恩情,不为了欠款,不为了能归乡,不为了爹娘,不为了刀家,只为他。
只单单的,为了他。
浸了热水的布巾,抚上了脸面,他不自觉,轻轻压握住她握着布巾的嫩白玉指。
几不可见的,她微微一颤,让他意外的是,即便一旁还有管事等着,但这回,她竟没急着抽手。
原本落在他脸庞的视线,悄悄轻移,对上了他的眼。
那水漾的眼眸,黑如湖水,幽幽映着他的脸,似泛着薄薄的水光,隐隐也有着些许……款款深情?
他怀疑,她知晓他的情,也对他有意……否则岂会对他这般用心?这般尽力?这般……温柔似水?
但在他能清楚深究之前,她垂下了眼眸,抽回了手。
总是这般的,不让他看得太清。
怕耽溺吗?怕对他用情?
她的退缩,总教他如鲠在喉、胸闷心紧,恼着她,恼着自己,怕终有一天,逼她太甚,坏了这一切。
铁子正看着荼蘼转身,清洗布巾,捧来热茶,在那短短一瞬,她已再度恢复了往昔的冷静镇定,有那么小小的刹那,他几乎想伸手再次搅乱她那平静无波的面容。
无论是喜怒哀乐,什么都好。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知道,他若强要,她不会反抗。
她晓得刀家欠他太多,就算他要纳她为妻为妾为脾为奴,既便身为巫儿,她也不得不从。
但他想要的,不是个只会应声的陶俑,不是个只会说好的下人。
他要的,是真正的荼蘼,是那个即便知道巫儿不得婚嫁,却仍愿意为他破除规矩的刀荼蘼。
他希望自己的分量,在她心中,比刀家还重,比那些不珍惜她的族人更沉。
他要她,心甘情愿。
所以,等着;所以,候着;所以,忍着。
终有一天,她会自愿留在他怀中,伴在他身边,让他为她担那些忧,教他替她抚去眉间的愁。
收回凝在她脸上的视线,他在桌案前坐下,将注意力,拉回桌案上的卷宗之上。
他和众管事,讨论商务。
荼蘼就候在一旁,静静跪坐着。
即便只是如此,身旁女子的存在,已让他莫名心安。
待议之事,堆得和小山一样高。
他一宗一宗的处理,各国分行的管事,一一前来上报,人无法亲到的,也有卷宗送至。
似乎在眨眼间,天色已暗。
荼蘼让人点了灯,送上晚膳,他随便吃了几口,继续议事。
然后,晚膳撤走了,明月也上了枝头。
夏蝉知了在窗外唧唧轻鸣,远处蛙蝈也一并张嘴合奏。
终于,他清完了桌上的卷宗。
“诸位,可尚有他事参议?”管事们倦容已现,见桌案上已无其他卷宗,终于都松了口气。
“若无事——”
他方开口,却听身旁女子,出了声。
“爷,尚有一事。”
他一愣,瞧着她。
“何事?”她低垂螓首,将早已置放于桌案旁的锦盒,捧至他眼前。
“今日晌午,上柱国托人送来此物。”上柱国?
铁子正心微惊,但不动声色。
他接过锦盒,将其掀开,锦盒里,除了一丝绸,别无他物,他展开丝绸,其上绘有一名女子,留白处,书有字,也有落款。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微眯,轻抽。
然后,他看向她。
“这画,你看过了?”
“是。”
“来人可有说些什么?”
“白氏之女,其性温顺柔美,娴熟六艺,家世良好,和铁爷正是门当户对。”
她垂眉轻言,看不出喜怒,字字句句,皆清楚回荡在厅室里。
厅里众人,闻言却尽皆心惊。
这……这不是在说亲吗?
荼蘼难道不知,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