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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踩墙盖屋,不管墙踩得多厚多结实,地基夯得再结实,时间长了,墙上都会出现裂缝。而且屋盖得越久,裂缝越大,所以凡有这种老岗地的乡镇,家家户户的房子,墙上都有大大小小的裂缝。这些裂缝在墙上弯曲延伸,细得像条线,粗得可以伸进拳头。这也成了这些农村乡镇的一个景致。
秋后连阴,张苗贵没有出来做生意,在家中帮老伴整理一些生产生活器具。小儿子从屋外泥泞中陷了进来,也没有喊父母,独自坐在屋里小板凳上“呼赤呼赤”的喘气,两只鞋拿在手上,光脚板上尽是黑泥。张苗贵问:“小二子,这阴天下雨、薄泥拉碴的,不在区上干事回来家干什么?”老二把湿鞋扔在地下,双手抱头说:“最近一段时间头疼,刚开始还好些,疼一阵就过去了。昨天开始,头疼得特别厉害,且浑身无力,实在无法干事,我就请了假,回家来了。”母亲张汤氏用手拭了拭儿子的前额:“老头子,小二子有点发烧,是不是病了?”他关切地问儿子:“是没吃饭,饿了吧?”老二无力地说:“我不想吃,见到油腥东西就想吐。”父亲张苗贵从外面打来一盆水。儿子洗了洗脚,踏着步鞋,爬床上睡觉去了。张汤氏觉得儿子肯定是饿了,就到灶前引火烧锅,给儿子做一碗热汤,里面又打了两个荷包蛋。母亲把热汤端到床前,对老二说:“小二子,把这碗热汤给喝了,出出汗。”老二努力爬起来,但看着那碗满是油花的热汤,摇了摇头,又躺回床上。张汤氏对老伴说:“孩子病了,得找郎中瞧瞧。”张苗贵放下手中的活,出门深一脚浅一脚地去找郎中了。半个时辰后,郎中请来了。这是一个老郎中,下巴上的银髯有半尺长,提着一个木药箱,随张苗贵来到老二床前。张汤氏搬来一把高凳子,老郎中坐下伸手摸了摸老二的额头。老二感觉老郎中那凉丝丝的大手,像几条小蛇趴在他脑门上,他闭着眼听任老郎中抚摸。老郎中摸过老二的额头,又试了试老二的脉搏,仔细地数着、观察着。把完脉之后,老郎中回到隔壁屋中。张汤氏问:“郎中,俺家小二子患得是什么病?”老郎中坐在方桌前慢条斯理地说:“看这症状,像是伤寒之状。”他写了一张药方子交给张苗贵说:“照着方子抓药,吃完几付再说。”张苗贵谢了郎中,付了看病费。送走郎中后,赶了几十里的路,从南边大兴集中药铺中,照郎中开的药方子抓了几付中药回来煎熬。老二吃了几付汤药,觉得头疼得好像不如以前厉害了,浑身也似乎有了劲,精神也好些,休息天把后,他起身对父母说:“区里有很多事还等着我做,我要赶快回到区上去。”老俩口见儿子病好了,心里高兴,想劝儿子在家多住几日,老二不肯,就一瘸一拐的走了。几天以后,儿子又被区上一个同志扶回家来。老二还说头疼得厉害。张苗贵又去请那位老郎中。那老郎中又开出方子让张苗贵抓药,让老二服下。老二服下药,病情仍不见好转,且越来越重,再去请老郎中,老郎中不肯来了,对张苗贵说:“令子的病我已经无能为力,能开的药我都开过了,请你另找高明吧。”这老郎中在当地小有名气,但凡经他手看不好的病就等于宣判病人的死刑。老公俩着急了,儿子的病无药可救,可真是急坏了这老俩口。情急之中,张汤氏对老伴说:“老头子,说不定儿子身上有长虫(当地对蛇的俗称)精之类的什么精灵附身了吧?我去请‘道妈子’(当地农村对巫婆的称呼)来念念吧。”
这就叫病急乱投医,老头子张苗贵也就是一农村老汉,能懂什么科学知识?只得依了老伴,请“道妈子”来念念,驱神驱鬼,说不定儿子的病能念好了。张汤氏请来“道妈子”。这“道妈子”有五十来岁,一双小脚,穿着大红大绿颜色的衣服,打扮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来到张家。张家父母陪“道妈子”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二,“道妈子”说:“你儿子是赖蛤蟆精附身了,你俩看他,无精打采地、像赖蛤蟆遭薄塌雨一样。”张汤氏用红纸包包了一些钱,塞在“道妈子”手里,急切地说:“请你老人家施法术救救我儿子吧。”那“道妈子”在老二的床前,摆下神案、插上香火,用手指醮着黑墨在几张黄纸上画了些谁也看不懂的符咒,在屋里又唱又跳,嘴中念个不停。忽然“道妈子”仰脸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老俩口吓坏了。过了一会儿,’道妈子”醒来;从地上爬起,口中念念有词,烧了那画上符咒的几张黄纸,出了老二房门,对这老俩口说:“蛤蟆精走了,你儿子没事了。”老公俩千恩万谢,送走了“道妈子”。
可老二的病还是不见好转。张汤氏又去请“道妈子”来看,“道妈子”又说是别的精附在老二身上,又骗了张家几回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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