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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顾忌肚子里的孩子。孩子已经12周了。已经什么都能够感受到了。
男人拿眼角看了女人一眼,突然心有余悸起来——从此之后,他们之间已经不平等了。这个女人!她的肚子里怀着的不是一个孩子,简直是一个武器。一个随时可以拿出来,并且一定就能取胜的武器。男人绝望地抱着脑袋,叹了口气。
女人伸出手,抚在他的肩头。事实上,她是太过敏感了。这个男人,第一次当父亲,和这个第一次当母亲的女人一样——没有经验。即便他的眼神中有些飘忽,即便他喜欢在电脑前贪玩,即便他和年轻女子说话时流露出兴奋的神情……又能算得上什么大错呢。
他们就这样吵架了。这一场战争之后,会有一个新的平衡出现。在他们之间,有了一个第三者。谁都不能轻易忽视的第三者。即便他们谁都不说什么,改变,却依然发生了。而这种改变的结果,是一对成年人达成了妥协。终于,这一场战争结束了。他们两个躺进了被窝。她说:其实,我们的生活已经发生了改变。我只是担心,害怕你还不能适应自己的角色,我太绝望了……男人握住了她的手,说,我改,我改还不行吗?他们各自表白着,慢慢睡去。
他们重新适应着对方。因为女人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小东西——他们害怕,他们恐惧,他们慌张……女人更加伤感,而男人总是想着逃避。女人带着孩子走来走去,像被一个小魔鬼附身,从此失去了自由;男人想更远地躲避着,喜欢和同事、朋友们在一起,他们更简单快活,好让他忘记自己即将要承担起的责任。
孩子像风一样来了。他毫无遮掩,进入这一对男女的生活,就像一滴雨落进大海。他已经三个月大了。无论从哪方面说,他都是一个孩子了。他的脸不再是一张粗糙的草图,他就是一张人的脸。同样,他的身子他的双脚他的双手都是如此。甚至他的脚指甲也能清晰可见。此外,他发育良好的小脑袋已经开始长头发了。他的皮肤如此透明,如此娇嫩,以至于通过它,他的每一根静脉,每一根毛细血管都能让人看清楚。他是一个真正的孩子了。女人抚摸着腹部说——有了孩子后,再也不能任性了。
女人将吵架之事讲给另一个孕妇听。那孕妇听后大笑,说,每个妇女在孕期平均要大哭三次,你才哭了一次,算是少的!那么,你也哭过了?女人望着她,这个已经有七个月身孕的女人,肚子大得像个锅,说话直气喘。两个孕妇相视一笑,心有灵犀。
日子 我成了一个惊叹号(1)
第13周
初次检查
终于要去医院检查身体了——在我怀孕十三周的时候。此前,总有人在我的耳边说——医院,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去。怀孕后,我常看作家周国平写的《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对医院里那让妞妞得病的X光心有余悸,还有那穿白大褂的庸医。他们一个是物,一个是人,结成了一个同盟,误杀了只有一岁半的妞妞。
医院里堆满了闪闪发光、寒冷而锐利的医疗器械。它们奇形怪状,从没有在别的地方出现过,它们的弯度、锋铓和齿形是非日常的,具有深不可测的攻击性。我惧怕它们组合在一起的画面。我们柔软的身体面对这些器械时,总是不攻自破。
并且,我要去的地方是妇科。听到这两个字,总会让我产生一种羞愧难当、无地自容的感觉。似乎总是和一些暗昧的味道联系在一起,而不能光明正大。从小到大,我们所接受的教育是“谁说女子不如男”。可是产科,却用一种冷冰冰的痕迹划开了我们和男人的阵营。女人被打入了冷宫和另册。女人,无论是已婚还是未婚,今生必将会碰到那个人——产科医生。
然而现在,我是准母亲。我的身体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我那腹中的胎儿在一天天长大。我虽万般害怕,感觉自己无法适应医院里的一切,但我却要强打精神,准备着要去医院。是孩子——他让我有了面对这一切的信心。我一定而且必须要去医院了。先要看看是否是宫外孕。其次,要看看是否融血。我安慰着自己说,这些,必须要去医院才能解决。
宋宋出差回来,请了一天假,我们就选择了星期五这天去医院。早晨起得很早,梳洗完毕,没吃早饭就出了门。宋宋背了个包,里面装了苹果、花生、奶糖,一包萨其玛。我们到了医院,我是第一个进入产科的人。一个年轻的女医生,很朴素的样子,没涂口红的嘴唇泛着白皮。她听说我们是第一次检查,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
总之,她说,要做的项目很多。大致有血、尿、心电图、B超等几大项,先去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