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第1/4 页)
“我就是不穿。”
“哎呀,我真的管你不住了?”马民说,“爸爸不跟你开玩笑,会要打人的埃”
“我不穿,我热。”女儿说。
妻子从厨房里走出来,马民瞧着妻子,“你怎么批准她打赤脯?”
“是她自己脱的呢,我没要她脱。”妻子解释说。
“你要挨打了,你还不穿你真的要挨打了。”马民警告说。
女儿还是有点怕马民的。马民不是没打过她。有一次,马民在家里同几个朋友打麻将,女儿在一旁瞎吵,要她睡觉她不睡觉,马民火了,把她提起来,做出恶狠狠的样子把她往床上一丢,接着按着她的腰,在她屁股上打了让她知道疼的几板。马民后来很过意不去,倒不是别的,而是他觉得不该对自己的女儿发气。他那天输了三千多,所以他对女儿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女儿穿起了背心,当然还穿起了裙子。
“爸爸是为你好。”
“我不要你为我好,哪个要你为我好罗?”
马民见她穿起了背心就不生气了。“爸爸就是要为你好。”
“我不要你为我好,你走罗,莫回来,你只管在外面。我不看见你还好些。”
“我就是要你看见我,好气死你这个小屁股。”
“我才不气呢,我懒得气。”女儿说,骄傲地扬起了脸。
“你这个臭班长。”
“你这个臭爸爸。”女儿寸土不让地还击道。
“你这个烂班长,没用的班长。”马民逗女儿说,“晚上睡觉还讲梦话的班长。”
女儿最不喜欢听爸爸说她晚上睡觉讲梦话,她以为那是世界上最丑的事情。“没跟你讲话啊,哪个理你罗!”女儿横了眼马民,“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
“你不喜欢爸爸,那你就是个坏班长。我告诉你们黄老师,要她撤了你的班长。”
“你去告诉,反正黄老师不会听你的话。”
“你们黄老师听哪个的话?”
“我不告诉你,就是不告诉你。”
马民这样逗女儿,很开心,接着吃饭,妻子做的饭菜没有一点味,但马民还是吃了。
“你没有一样菜放辣椒,”马民责备妻子说。
妻子回答:“天天吃不得辣椒。”
马民有点火,他瞪着妻子说:“应该培养她吃辣椒,你晓得不?
我之所以不喜欢在家里吃饭,就是因为你炒菜不放辣椒。“
妻子脸色一惊小声说:“天天吃不了辣椒。”
马民没有再说什么,吃过饭,他抽了支烟,就躺到铺上睡觉去了。
16、彭晓
马民做了一个梦。马民午睡是从不做梦的。他平常午睡的时间总是四十分钟的样子,有时一个小时,有时只是坐在车上打一个盹就可以了。马民睡午觉的习惯是他那个以酒为友并喜欢发号施令的父亲从小培养的。他的父亲喜欢睡午觉,当然就希望儿子也躺下来睡午觉,于是就养成了每天中午都要睡一下,下午才不会脑壳疼的习惯。马民在这个午睡里梦见了自己小时候因考试只打了七十几分,被父亲勒令跪在门坎上的事情。他父亲是个怀才不遇的男人,年轻时候是梦想当诗人的。他母亲就是倾慕丈夫的才能,把自己的美貌和青春交给了他。那时候他还不喝酒,还没被打成“右派”,他们结婚一年后,因嘴巴爱说话,而且说话的口气总是把矛头直指他的那个唯我独尊的领导,于是这个自以为满腹才干的年轻人,自然就戴上了“右派”的帽子,从此就阴着一张疙疙瘩瘩的马脸,一蹶不振了。
当马民长到能记事时,他的父亲呈现在他眼里的形象就是酒鬼加法西斯主义者了,动不动就是拳头打下来,落在他身上还真有点份量。小时候马民最害怕的就是父亲,这个在世人眼里东倒西歪的男人,在马民眼里却是一尊神。他的一双鼓鼓的乌龟眼睛不但让马民害怕,还让马民的母亲也害怕。在父亲的嘴里,母亲的名字是“刘扫帚”,所谓“扫帚”,当然是倒霉的意思,父亲认为自从和这个女人结婚后,命运之神就没对他笑过。他戴上“右派”的帽子不就是他结婚一年后的事吗?马民读初中后,父亲嘴里还在念叨这事,认为他命运不济是妻子命里的“扫气”(晦气的意思)带来的。马民梦见自己跪在门坎上,低着头,父亲却坐在房里喝酒,苦皱着脸。他跪了很久,直到父亲把酒喝完,才叫他起身吃饭,而这个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父亲睁着两只猩红的眼睛瞪着他,厉声说:“以后认真读书不,你说?”马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