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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已经脱离了群众,由他们构成的我们党的执政层,也显然已经脱离了群众。那么群众的诉求又怎么能够得到反映呢?如果他们受到不人道、不公平的对待,又有谁知道呢?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在这一方面也没有得到体现。”
……
保尔听着他一套一套地说,心想这人还真是个讲课的料。他承认米哈伊尔所说的问题中,有一些是确有其事,比如说外汇流失、企业亏空、财政赤字、特权阶层等,这些问题导致的对国家不信任、民心涣散正是他身体虚弱的原因。的确需要一些措施来遏制住这个势头。然而他对米哈伊尔提出的另一些观念并不敢苟同,在他看来,那些观点太过于激进,让他一时难以接受。不过,无论如何,至少他愿意动手改造这一切。
米哈伊尔还在滔滔不绝,保尔看了一眼手表,打断了自己的上司站起身:“很抱歉,我接下来还有安排,今天的谈话恐怕要结束了。我很感谢您的陈述,您的观点非常系统,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米哈伊尔…谢尔盖耶维奇同志,”他直直地看进对方的眼睛,“看来我们已经初步达成了一致,我们现在的确需要一些改革。那么在将来,我希望我们能够通力合作,解决好面前的问题。”
然后他伸出了手。上司也伸出手,握了握他的。一个关于变革社会的决定,就在此时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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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没过多久,米哈伊尔就开始推行他的改革措施。他和保尔进行了周密的商讨,两人一致认为经济问题是目前最需要解决、也最容易见成效的,因此打算从激发经济活力入手。米哈伊尔打算实行国营企业逐步私有化。
这主意并没有让保尔觉得什么问题,伊里奇时代也允许私人企业的存在,而且事实证明有一定效果。然而让他觉得有些刺耳的是米哈伊尔对此的概括——“走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混合经济道路”。
走他们的道路?什么时候轮到我去学他们了?他感到很不屑。
改革有一点成效,但是很快也就没法继续推行。米哈伊尔气恼地说:“我们实行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和单一的公有制太久了!我们排斥商品关系和市场机制也太久了!”
他在房间里一边来回绕圈一边自言自语:“根本的原因……根本的原因在于——制度!是的,是斯大林模式经济制度的桎梏——”他显得有些激动,像所有发现了难题症结的人一样,“您没发现吗?曾经我们有过的改革为什么都不能成功?因为他们都是在一块破布上缝缝补补,却没有意识到这块布已经太陈旧、太千疮百孔,而没法继续穿了。我不能重蹈他们的覆辙。我要让我所的一切有意义……”
保尔冷冷地看着他,感到一阵令人恶心的眩晕。“我劝您慎重一些,”他毫不留情面地说,“您的那种过于西化的思想,非常的不适合用在我身上。”
然而米哈伊尔已经不在意他说什么了。很快,改革就被推进到了危险的领域,而这也意味着保尔和他上司的关系无可挽回地破裂。
米哈伊尔提出的“言论自由”,像一颗炸弹扔进了平静无波的池塘。保尔压根没想到,在有了这个概念之后,一夜之间会冒出那么多的从前被列为“特殊作品”的东西。一些反对他、反对他的上司或者反对社会主义的着作被允许出版,一些残酷的、让国民感到羞耻的历史被揭露,一些在过去会被打上“反动”烙印的言论纷纷冒头——保尔感到自己的头脑中一瞬间涌入了海量的信息,各自代表着不同的立场,吵闹而杂乱无章。渐渐地那些纷繁的声音汇聚成同一个力量,直接地抨击着他原本滴水不漏的思想和信仰。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然而他知道这代表的实际上是人们中间出现了更强大的离心趋势——
他想起伊万说,当抱怨的声音正在逐步扩大,并最终侵蚀到秩序之下的光明领域时,将是真正的离心离德,您将无法控制。那冷沉的声音,此时仅仅是在他脑海中回响,就让他浑身发寒。
“快停下!”他冲进米哈伊尔的办公室,威胁一般地隔着桌子倾过身,“现在的经济形势本来就不好,您这样做会让人们越来越不相信我!”虽然表现得气势汹汹,但他一口气说完这句话以后,居然不得不喘上一阵。
“我知道,”米哈伊尔的坚定立场并未因此而动摇,“但是这是必须经历的,苏维埃,要想解放人们的思想势必会经过一段时间的混乱……很快就会过去了,相信我……”
但是并没有。
因为米哈伊尔接下来推行了更加激进的措施,他称之为“指导思想多元化”。